五十七、冬天生意很冷淡
采访人:曹振刚(1930年生人)
时间:2017年3月28日
原住址:丁字沽漕运胡同6号
蒸丝糕的大锅有四十多斤,上面还得放个水圈,要是火太旺了,一掀锅就干了,所以得掐好了。那时主要烧唐山的烟儿煤,我们叫“二号煤”。每次就能蒸五块丝糕,前后需要一个小时。家里有个破表搁在茶壶套上,上面也没字儿了,反正转一圈丝糕就该熟了。
蒸好的丝糕放在大凳子上晾,然后翻个儿摞起来。除了在门脸儿卖点儿,主要靠挑“八股绳”到外面卖去。那前儿没有秤,买多少钱的,就随手拉一刀。再早我爷爷挑挑儿去宜兴埠,我爹去西沽,然后再过摆渡到辛庄、堤头。我爷爷吆喝比较简单:“丝——糕——”我爹和我大哥们儿吆喝得好听:“小枣儿的口来——丝糕——还两块——”就喊几嗓子,不会儿人就都来了,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就说我爷爷卖丝糕这把刀吧,起初跟菜刀差不多宽,到后来快成攮子啦。哈哈哈!再说我爹,更哏儿了。“曹二爷,给我来两块丝糕,肚子怪饿的。”“拿走吧!”这不该着钱了吗,你猜他怎么记?就在墙上画两道儿,过两天你问他那两道儿是谁欠的,不知道!等哪天又来要两块,他还接着给。也有不少好心眼儿的,“曹二爷,上次的丝糕钱,给您!”给了也就给了,不给他也不惦记。
听我爹说,有一回他去堤头卖丝糕,一个老主顾说:“我有个奉天的亲戚是老丁字沽人,他来信说就馋你们家丝糕,能不能给运几锅过去?”结果,我爹还真把丝糕装进蒲包,外边再套上面口袋给邮过去了,好在当时是冬天,也坏不了。这里也有个原因,丝糕天热时卖得好,一天能出四斗(米)、五斗(米),冬天就卖不动了,所以有人要丝糕高兴还来不及呢!丝糕这行只能糊口,想置房子置地,门儿都没有。一到冬天都不好过,粮船过不来了,地里也没庄稼了,都大眼瞪小眼的,老公所就开始舍粥救济穷人。
我父亲这辈儿,就他一个人做丝糕。他说,宁可拉胶皮也不让孩子们再干这行。所以,我哥哥到北京学买卖,以后回到天津,在劝业场后边的“天立”经销鲜货。有一年,我爹给他操持婚礼,院子里要搭大棚,苫布沉啊,就往下坠,那前儿人脑子笨,拿根杆子挑起来不就完了?我哥哥非要上房,一不小心掉下来把腰给摔坏了,养了三个月,干脆在家蒸丝糕吧,这才把手艺接过来。天津解放以后让我们合营,我爹说,把工具都卖了,再不干这行了,咱就在家闲着。我们家在五爱道附近不有十几亩地嘛,五二年政府要在那儿给工人盖房,地占了我们吃嘛?得了,给你们安排个人去工厂吧。归齐把我们大哥们儿曹振奎分到了大丰面粉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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