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荷兰曾依靠先进的航海技术和充分赋予商人政治权利,一度成为海上强国,拥有占全世界3/4强的商船。1602年,荷兰政府成立“荷兰东印度公司”,它不仅是一个经济组织,还具备司法、行政和军事权,一手经商、一手殖民,垄断东西方贸易,积蓄了大量财富。那些资产阶级新贵不仅追求奢华的生活,也开始注重美的享受。相比以往偏重基督教主题的画作,宗教改革和商业繁荣的影响,让17世纪的荷兰商人更青睐能够反映俗世生活的油画。以花卉、水果、乐器、奢侈品等主题绘制的静物画应运而生,它们大多挂在贵族或富人的家中,用来彰显主人的格调。
威廉·考尔夫是17世纪荷兰知名静物画家。他以擅长描绘奢侈品著称,本人也是一名艺术品商人,见多识广。这幅静物画是他1662年的作品,很好地诠释了当时的“奢华风”。画面展示了桌子的一角,上面的器物件件不凡。最显眼的是一件中国青花瓷盖碗,盖子上镶着金饰,白瓷底上面描绘着精美的花果纹、缠枝莲纹,还有两个鲜艳的人物图案,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很可能是中国传统神话中的“八仙”。
早在荷兰开展海上贸易以前,欧洲人就开始追捧中国瓷器,但当时得来不易,价值连城。1602年、1604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先后俘获了两艘从东方返回的葡萄牙商船,把船上的明代青花瓷器据为己有,在欧洲大大赚了一笔,从此意识到贩卖中国瓷器是发财的好机会。虽然在之后的近百年内,由于中国正值明清朝代更迭,瓷器贸易越来越难,但荷兰进口的中国瓷器数量和质量仍然是在欧洲各国中领先的。
和青花瓷盖碗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鹦鹉螺杯,杯顶上镶嵌着巨口噬人的金制海兽,手持三叉戟的海王波塞冬站在兽头上,杯子的托座则是神话中的擎天之神阿特拉斯雕像,可谓巧夺天工。这种杯是用海中的大鹦鹉螺壳制成的,必须选取完美无瑕、生长多年的鹦鹉螺,原料非常稀少。鹦鹉螺杯的后方,一件细长的威尼斯玻璃酒器隐在暗影中,里面盛着晶莹的红葡萄酒。在当时,工艺精湛的威尼斯玻璃器皿也是一种奢侈品,但很明显,在画家的布局中,它的价值不如来自中国的瓷器。桌面上随意堆起的土耳其织锦、垫在盖碗下面的银盘,也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豪奢之感。
桌上摆放的两枚水果,也是经过了刻意考虑。一个是带着青枝绿叶的新鲜橘子,另一个是削了一半皮的柠檬,螺旋状的一条果皮垂落下来,为画面增添了动感。今天看来,这两种水果都很普通,但荷兰并不产柠檬和橘子,在物流不发达的当时,餐桌上新鲜的异国水果自然也是富贵的象征,其效果不亚于唐诗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普通家庭是吃不起的。在当时的荷兰静物画里,柑橘类水果出镜率很高,关于它们的寓意也不乏研究。通常认为,这些水果既可以展示本国商业的繁荣,和葡萄酒摆在一起也具有新教徒克制饮酒的象征意义,并且象征着海上航行的艰辛——富含维生素C的橘子、柠檬可以治疗当时困扰水手的坏血病。此外,荷兰首任执政奥兰治·威廉的封地奥兰治就是“橘子”的意思,静物画中的橘子也可以认为是向他致敬。荷兰人对橘子的热爱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世界杯赛场上的“橙衣军团”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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