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客居的小城虽也颇具风味，甚至可以说建筑风格算是西欧国家中的另类，但较之巴黎的摩天楼宇实在相形见绌。巴黎是妻子当年四月留学来的第一座城市。出于女性对纪念日的偏好，她早早就可以嗅到这里四月风中的特殊味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总会找个露天咖啡座一起感觉这种气息。
四月最触动乡情的是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有时畅游巴黎，也会想起这座城市是她和梁思成先生携手走过的地方。1928年，近百年前，这么一对神仙眷侣就曾遍观了这里的一切；或许我们走过的某一条小街他们同样路过，抚摸过的某一块塞纳河桥上的石墩他们也曾拂拭。虽然如今物是人非，但城市依旧在沉寂中迎来又送走每个匆匆过客；人可以成为传奇，城市就该是不朽的。因为城市的味道应该是一份归属，有一份亲切。
于是每每看到初夏繁盛时，都会想起用它来吟咏好时光。“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想来，写这首诗的时候，林先生也年届而立，是怎样的才思让她依旧保有这份如处子般对于爱的挚诚和对生活的热爱呢？我想是因为“莫忘初心，惜缘已深；君心犹然，方得始终”吧。
1955年刚进4月，林先生就走了，走在了清明节之前。我认为清明节是最能凸显中华民族特性的节日，它貌似凄冷，有“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惨然，更有一番情热，所以才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的兴致。焚香祭扫与踏青插柳的习俗并举，看惯了世代变换的先人早就释然了生死，理解了生命的真谛：“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而已。于是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先人的化身，与之共处，亲之爱之也一样可以寄托哀思和无尽的缅怀。去留无意间，这是一份何等的睿智和超脱。中国文化其实早就植入了每个人的体内，随着年龄日长，我们更能感受到它的亲切。
4月复活节是西方一个仅次于圣诞节的重要节日。法国教堂林立，晚祷的钟声悠长又清脆，不由让人想起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2019年4月15日，一场突发大火折毁了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塔尖。我亲眼目睹了闻知此讯的法国人是如何捶胸顿足，不相识的人也痛心地相互拥抱，诉说着不尽的悲哀。
清明节也好，复活节也罢。祭拜先祖、圣人都被提上春色盎然的日程。这样古老而传统的节日昭示着后来人，亲情无憾的人生主题是千金不换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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