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跑粮合儿
口述人：王炳俊（1947年生人）
时间：2016年12月6日
原住址：丁字沽北大街47号
听老人们说，最早粮店都开在王庄一带，以后因为兵荒马乱、闹土匪，就南迁到了丁字沽。在迁移之前，我太爷经常推着小独轮车，给人家送粮食，或者给豆腐房推点黄豆，给粉坊推点绿豆。等我爷爷长起来，帮他拉小套儿，那前儿都是土路，坑坑洼洼，赶上下雨，全是薄泥，有个帮手还能多拉点粮食。
相比之下，二太爷家可就立起个儿了，我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个劲儿跟我爷爷叨咕：“人家那院子可好过啦，你可得给妈争气啊！”我爷爷说：“争气，也得一点点争啊……”有一天，我爷爷就跟他爸爸说：“干脆您老缓缓吧，我出去跑呲跑呲。今年过了正月十五，您老就把这摊儿交给我吧！”那前儿，我太爷联系的都是小米面铺，有这么二十来家。我太爷就问：“你一个人行吗？”“哎，不行您老再接着，我先练练！”结果，等春节一过，还真接过来了。你猜怎么着，一年比一年好。
说实在的，正式的“口儿”，还得是人家朱家“勤盛兴”的，干这行的都养着几个“会手”，也叫跑粮合儿的，就跟现在的经纪人似的，他们先到市里各粮行收订单。比方说，这家要一百石棒子，那家要二百石大豆，嘛成色的，价格上下幅度多少，后边的事都甭管了。等运粮的大槽子船一来，“会手”先上船，就开始按订单发货，接着支配脚行“把店儿”的，召集那些扛活的，拿着脚行的口袋装粮食，再打粮船扛到岸边排着队的大车上，“谁谁谁，这车豆子送到北大关……”“谁谁谁，这车棒子送三条石……”“这是谁谁家的……”
我爷爷就是跑粮合儿的，只不过他还属于小打小闹，跟人家朱家没法比。可是，他不仅有脑子，还特别勤奋，一来二去跑下来好多家大粮行，面儿也宽了许多，从元纬路、小王庄、水梯子大街到陈家沟子、大直沽一带。不过西面的大米面铺、大面粉厂还都是朱家把持着。我爷爷不死心，就把东面的“口儿”交给我二爷和我父亲跑，他往西边拱。
后来，我爷爷把那些大户都抓到手了，连河北大街、老城里、南市的也都拿下来了。咱就说河北大街这几户：和顺永、同兴永、大生，还有一家想不起来了。丁字沽的大小“会手”有四十七位，我爷爷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按我爷爷的说法，干这行儿就得讲信用、讲做人，人家为嘛依靠你，就得实打实。再有就是能“钻叽”，过手的粮食心知肚明。他去“大生”，掌柜的大老远就迎过来，五爷、五爷地叫着，需要上嘛粮食，自己就到库里看去，然后告诉掌柜的，这个该上多少、那个该上多少，全听他的，就说信任到嘛程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