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一夜成名的大师,必然带来两方面的副产品:赞誉和攻击,这两者往往是等量齐观的。卡拉瓦乔在获得下层民众狂热赞誉的同时,也受到来自宗教上层和艺术同行的最尖刻最无情的攻击。首先发难的是当红矫饰画风的代表画家乔凡尼·巴里欧尼,他指责卡拉瓦乔是哗众取宠。而来自宗教界的不满则直接导致了卡拉瓦乔的新作被拒收。
在赞誉和攻击这两大阵营中,卡拉瓦乔倒向了来自下层的支持群体。他用极端的态度,对抗着来自宗教上层与主流画派的攻击,那些喜欢他的艺术的下层民众成为他的坚定拥趸。而昔日的穷哥们儿对他更是狂热崇拜,视他为神。
那帮小兄弟整天簇拥着他在罗马街头呼朋引类,招摇过市。此时,卡拉瓦乔的做派也俨然一个黑帮老大。他给自己张罗了一套考究华美的黑衣服,还教会了自己的狗直立行走。他最为厌恶的恰恰是自己的同行。卡拉瓦乔与其狐群狗党最喜欢欺负的,就是他在画坛的对手和模仿者。因为这些同行一面不遗余力地攻击他,一面不断从他的主顾那里夺走本属于他的订单。
比如,他为罗马圣奥古斯丁教堂绘制了一幅《朝圣者的圣母》。他选了一个名叫莲娜的妓女做模特,把圣母画得如同平民市井的邻家妇女。这顿时把某些教会人士激怒了,他们指责卡拉瓦乔不成体统,这幅画作被拒收了。这倒让一直攻击卡拉瓦乔的乔凡尼·巴里欧尼捡了便宜,由此而拿到了为正在兴建的耶稣教堂绘制耶稣复活图的美差。
卡拉瓦乔开始以他的方式对乔凡尼·巴里欧尼发起反击——很快,一首点名嘲讽他的顺口溜就开始在罗马酒馆间流传开来:“乔凡尼·巴里欧尼,你是个啥都不懂的蠢猪;你画的那些东西,全都是鬼画符。”巴里欧尼据此对卡拉瓦乔提出诽谤诉讼,卡拉瓦乔锒铛入狱。这桩官司虽因查无实据而并未宣判,卡拉瓦乔也很快从入狱监禁改为自宅软禁,但他从此在罗马变成一个臭名昭著的“恶人”。他和那帮小混混更是到处惹祸,整日打架滋事。
此后,在卡拉瓦乔的犯罪档案里留下了一系列的斑斑劣迹:以匕首刺伤批评他画作的杰莫拉莫·斯潘巴;在饭馆因把朝鲜蓟连同热油泼向服务生而被控;因涉嫌打死一名警员而被关进拘留所……最后,诸事皆因有钱的朋友帮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卡拉瓦乔就这样开始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就连他最亲密的友人也无法理解,为何他一方面能潜心于创作令人惊叹的宗教画作,另一方面又如此疯狂地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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