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本,一册。编辑者为杨寿楠,“睫葊”(“葊”古同“庵”)应当是他曾用过的斋号。抄本收录了甲申至辛卯(1884—1891)七年间的71篇八股文,绝大部分是杨寿楠的文墨,也有少数几篇是他人的手笔。杨寿楠和他的师友在抄本中留下了数量不少的题记、批注、评点文字。这种清代制艺文的抄本很多,在笔者心目中,除了有的抄录者的书法尚可欣赏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的收藏价值。但这个抄本却不同,因为杨寿楠及其师友多为名人。特别是杨寿楠,由晚清入民国,论功名,中过举;论仕途,做过北洋政府财政部次长、代理总长;论实业,做过天津华新纱厂经理,是位具有多重身份的历史名人。这些人的文字,当然使人感兴趣。顺便提一句,杨寿楠晚年寓居天津,今大理道上有他的旧居。
杨寿楠在抄本的卷首和卷未各有一段题记,是他的亲笔。
卷首一段释文:“吾十七岁入泮后即负文名,每作一艺,必为师友所传诵,当日亦颇自负。自今日阅之,则意味殊浅,才力殊弱。盖不从经史词章用功,但揣摩八股,故所就不过如此。而吾邑士林亦文风日下,非复如国初老辈讲求实学矣。辛巳三月检阅此编,回顾于卷端,时年已七十四。回忆名场角艺之时,恍如隔世。同试之友亦零落殆尽矣!掷笔慨然。前辛巳吾年十四,始试笔作八股,今已六十年矣!回忆少时情事,如在目前。师友无复存者,记此慨然!”
这段应写于1941年的题记,短短不到二百字,信息量蛮大:既有对自己少年早慧的暗赞,又有对旧式教学方式的检讨;既有对时光流逝的慨叹,又有对往日师友的怀念,真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卷末一段题记也是他的亲笔,主要是伤感于“少年之友十余人,无一存在”而开列了一串名单。其中有“师,晓湘夫子,翔千表叔。友,政丞、湘丞、鼎丞、鉴如、美伯、仲雅、羲人、沅若、涵若、经叔、宗叔、范兄”。据笔者粗略观之,这里面也有不少文化名人。
比如被尊为师的“晓湘”,应指晚清著名文学家窦士镛,他的《历朝文学史》是第一部由中国人撰写的中国文学史。抄本中保留了不少窦氏的评点文字,虽说评骘的是八股文,但也可从中品出窦氏不同凡响的才气。
又如名单中提到的“范兄”,名杨模,字范甫。他在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就在无锡创办了与北大齐名的新学——“俟实学堂”,是晚清著名的教育家。再如名单中的“经叔”,应指晚清著名书法家杨经笙(字建纶)。杨模和杨经笙,当然还有名单中没涉及的不少人物,如状元书法家王仁堪(字可庄)、书画家丁立钧(字叔衡)等等,都在抄本中留下评点文字。这些文字细细读来也是很有意思的,限于篇幅,就不一一列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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