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去世三天后,1978年6月15日,艾芜写了《你放下的笔,我们要勇敢地拿起来》,其中写道:“一九三六年郭沫若同志从日本回到祖国的上海,一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就同任白戈同志立即去拜访他……那一夜,他同我们谈到文学上的问题,也谈到了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
这里,艾芜把郭沫若从日本回到“祖国的上海”的年份记错了,应该是1937年。具体地说,就是1937年11月初。那一夜郭沫若“也谈到了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仅仅是概述,怎么谈的、谈了什么,艾芜没有讲,但是艾芜接着的回忆让读者充满了期待:“郭沫若同志对鲁迅先生是很尊敬的。一九三七年在上海开的鲁迅逝世一周年纪念会,他做了很重要的讲话。全文已经记不起了,但他当时作的赞美鲁迅先生的诗,却还记忆犹新。他说:‘大哉鲁迅!鲁迅之前,无一鲁迅。鲁迅之后,无数鲁迅’。”艾芜这篇纪念郭沫若的文章初刊于1978年第7期《四川文艺》,收入十九卷本《艾芜全集》第十三卷。按照常理,既然“对鲁迅先生是很尊敬的”,倘若谈起鲁迅的代表作《阿Q正传》来,自然也是实事求是的。
过了九年,艾芜还在回忆郭沫若谈鲁迅《阿Q正传》这件事情。他在1987年5月2日《文艺报》副刊《原上草》公开发表的一封书信中写道:“您来信说,郭老对《阿Q正传》的看法,有意气用事之处。说的对……但在一九三七年鲁迅先生已逝世快满一年了,人死气散,可还对《阿Q正传》不满,我认为可能在文艺思想上,是有抵触。”从艾芜日记上看,这封书信是直接写给当时《文艺报》副刊编辑的。读了艾芜这封书信,仍是弄不清楚郭沫若究竟对鲁迅的《阿Q正传》具体说了些什么“意气用事”的看法。
再查阅已经收入十九卷版《艾芜全集》中的日记,终于得到了答案。艾芜在1986年4月20日的日记也认真地回忆过这件事情,一整篇的日记就说它:“读郭沫若的自传作品,想起他一九三七年回到上海,我同任白戈、沙汀晚上去看他,谈到文学方面,他说《阿Q正传》没什么了不起,那是模仿杰克·伦敦的小说《阿Chow与阿Cho》的。为了文艺界的团结,我们都不提这件事情。但我今天在日记上不能不补出来。《阿Chow和阿Cho》这篇曾载《东方杂志》上,大概是胡愈之译的。我觉得杰克·伦敦只是深深同情两个华工,并不如阿Q概括了一代中国人的精神。郭沫若素来重视浪漫主义,不重视现实主义的作品,因而对《阿Q正传》有轻视的偏见。”艾芜在这天的日记中,把郭沫若所讲被鲁迅“模仿”的杰克·伦敦的小说《阿Chow和阿Cho》的初刊处、翻译者都写得明明白白,可以供后世的人进一步探讨。
“我今天在日记上不能不补出来”,在82岁高龄的艾芜这儿,完整公布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一桩使命。不仅有任白戈作证,日记中又添了一个证人沙汀。不知道在任白戈和沙汀的回忆文章中能否觅得同类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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