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上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每一棵草、每一株玉米、每一丛花生,都充满着生命的气息。勃发的生机压抑不住,一切都在呼喊着生长。山峦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烟霭,那就是生命的气息在向外散发。
绿肥红瘦,杏花谢了,桃花谢了,樱花谢了,海棠花谢了,石榴花还有几枝,人说,石榴开花不害羞,从春一直开到秋,牵牛花开得正盛。路边一些紫色的小喇叭于草丛中伸出来,嘀嘀嗒嗒地伴你一路,它们可不是什么人栽种的,全是自觉自愿来为你祝福的。
蝉扯着嗓子拼命地叫喊,也太恬不知耻了!不就是为了吸引你相中的意中蝉吗?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也是,不能责怪它们,曾经它们在地下生长了三年之久,想想吧,在那永远黑暗永远潮湿的泥土里,苦苦地煎熬着,坚韧地生长着,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可见天日的时段,能不欢欣鼓舞?而且,它们只有区区几十天的生命了,等秋风起时都要死去。
雨后,疯长的草使我走错路了,这条小道我前天才刚走过,只好倒回来重新走。
一条平日里一直干涸的小沟,只有雨后才能积下一点儿水湾,好家伙,现在锣鼓喧天。成千上万的青蛙不知道是从哪里聚积来的。我回头就走,要回家去拿手机想录音,发给上海的孙子听一听,这才是大自然的声音,这才真正是蛙声一片。匆匆回来时又觉得这蛙声里还有金属的机器轰鸣夹在其中,这大约是远处的挖掘机在工作,录下音来将有瑕疵,我只有再靠近一些避开那种金属的杂音。当我靠近水湾时却发觉,根本就不是远处的机械声,而是青蛙太多,蛙声太大,混合成了另一种金属的轰鸣,是一种大自然的混声。我打开手机,先是录像,但提示说,无法录。我又打开微信语音输入,仍旧显示,无法录音。我明白了,或许是蛙声太大使手机产生了错觉——它不知道,我正是想录下这种“噪音”,这种大自然的“噪音”。它不懂,大自然是不会制造噪音的,是永远没有噪音的,大自然的一切声音都是天籁,哪怕是狂风暴雨。光天化日之下,它们在肆无忌惮地,把本该在隐蔽的行为进行得轰轰烈烈。它们在分秒必争,要把自己的生命延续下来。在蝌蚪们还没长出四肢前,一旦这湾水消失,这一切努力都将灰飞烟灭。常见在那些干涸的水塘底下干死的蝌蚪黑压压一片。这是生命的狂欢,也是大自然的残酷与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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