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丁字沽小学的体育成绩一直很好
采访人:孙昌群(1946年生人)
时间:2017年4月11日
采访地点:丁字沽小学
丁字沽小学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每年都要拿出一定的时间“学农”,从三年级到六年级,每个年级包一个队,干嘛活儿完全听丁字沽大队的安排。比如说这个阶段地里的杂草太多了,我们就组织班级分批下地拔草。到大收季节就动员全体师生到地里拾麦穗,我们还帮着刨过山芋,清理过垃圾。作为校长和主任,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毕竟入乡随俗嘛。
当年,农业户占一定的比例,意味着困难户就多,那时的标准是一个家庭的平均收入不足八块钱的就可以免学杂费,大队开个证明学校就执行,这种情况大概占百分之四十。所以学校跟丁字沽大队、跟学生家长们的关系都很融洽。他们对老师比较尊重,见面总是客客气气的,老师对待学生或家长也没有丝毫的歧视。
丁字沽的孩子自理能力都很强,家长下地了,他们就自己做饭吃。我们有个学生,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体育特长生,他的200米、400米跑,在红桥区都是第二,可他熬鱼、炖肉、炒菜也都会,才五年级啊!所以,有时学生上课睡着了,我们也比较理解。
每年学校招生也划片,大块儿说分南北,假如招四个班,南头儿三个班,北头儿一个班。相对南头儿比北头儿的人口多。我感觉,不管哪届,好像一班都比那几个班强,可能跟家境和风气有点关系。通常情况下,丁字沽南大街是一片儿,二道街、三道街是一片儿,宋店胡同到摆渡口是一片儿,从那再到冯家菜园是一片儿,班级基本就按片儿来划分。
一个班四十多个学生,这里边就有留级的,还有晚上的。刚不说了嘛,丁字沽的农业户对孩子上学不是很重视,家长一忙忘报名了,正好在家接着干活儿,一点也不着急。有个学生,留级四次,家大人拿学校当幼儿园,要不也没人管。
丁字沽小学最高峰时,有一千八百多个学生,教室装不下,就实行“三部制”,七点四十五上课,两节上完就放学,然后另外的年级再上两节课放学,下午两点上课,也是两节课,那会儿已经不讲教学质量了。
丁字沽小学的体育成绩一直很好,拿过不少名次,还输送过不少人才。你像刘恩和去了沈阳部队篮球队,李静被沈阳部队游泳队选走,张立新到了天津游泳队,单维颖去了天津垒球队,他们都是丁字沽小学的学生,当年也都拿过奖项。再比如,杨金广拿过天津市跳远第一和400米栏第一,马建国拿过800米跑冠军。我们还拿过长跑天津市团体一次第一、两次第三,拿过好多届红桥区游泳团体冠军。
我是自一九六五年进校,到二〇〇六年退休。
我担任教官以后,有一次组织学员投掷手榴,出现了险情……那一幕,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当时配置在坦克里的手榴弹,呈椭圆形,像个小香瓜。它在作战中专门用来消灭坦克周围,在枪、炮射击死角内的敌人。其杀伤力极强,组织投弹训练是有一定危险的。
上世纪六十年代,部队里出现一位英雄——王杰。在组织投弹时,一位民兵过于紧张,将手榴弹掉在身边,旁边还有许多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杰扑了上去,手榴弹响了,现场的人得救了,而王杰却倒在血泊之中……王杰的事迹非常感人,但这件事也在警醒着后人。组织训练前,领导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说:“请首长放心,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在组织投弹前,我带上两名老兵先试投一下。投弹的训练场地在营房后面一处偏僻的山沟里,前面有一堵像墙一样的土坡,坡下面是个四五米深的大坑。我将引信雷管装入有梯恩梯炸药的弹体内,顺时针拧紧,拉出引信,然后用力向坑里投去,只听“咣——”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我们向下一看,里面被炸了一个很深的弹坑。试投很顺利。
第二天,组织学员正式投弹。面对一百多名学员,我拿着手榴弹,给大家讲解投掷的要领,关键环节,我讲得很细。然后,又给大家做了一次投掷示范,学员正式投弹开始了。全连学员被带到安全线以外,原地休息,等待依次投弹。我把第一个投弹的学员领到投掷现场。一开始,他有些害怕,我告诉他别紧张,按要领操作即可。他按照我刚才讲的投弹要领,干脆利落地操作一番,然后将手榴弹用力扔进弹坑内;我俩迅速趴在掩体后,手榴弹响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第一个学员投得很顺利,后面的学员都消除了紧张情绪。可我不敢掉以轻心,站在投弹坑前,注视着他们一个个投。很快,全连大部分人已投完,我感到胜利在望了。
这时,一个又矮又胖的学员,走到我面前,我感到他的手在发抖,脸色也有些苍白。我告诉他,别紧张,按照要领去做,就不会有事。但是,我格外注意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用颤抖的手举着手榴弹,在将要投出的瞬间,松手了,手榴弹掉在了地上。眼前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我急忙弯腰拾起冒着蓝烟的手榴弹,迅速向前方扔去,然后将面如土色的“小胖子”一把摁在地上。手榴弹在空中炸响了,耳朵震得“嗡嗡”响。幸好我俩及时卧倒,躲过了弹片。连里的几位同志跑过来问:“伤着了吗?”我说:“没事,和阎王爷打了个照面儿!”再看“小胖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不忍心再批评他,只是告诉后面的学员:“大家不要紧张,训练场就是战场。我们是战士,宁可战死,不能被吓死。”学员们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