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道2号,这座位于常德道东端的庭院,给人一种深邃而厚重的感觉。院落中的小楼是一栋二层西式楼房,混合结构,小肋空心砖楼板,红砖清水墙面。它建于1935年,是原国民政府财政部关务署署长张福运出资兴建的私人住宅。
人说宅如其人,不管你相信与否,一个人的居处都会或多或少地带有它主人的性格。在常德道2号的主人张福运身上,你也能感受到一种同样深邃而厚重的情怀,那是一种家国情怀。
张福运,1890年生于山东福山(今烟台)。张福运出生时,烟台已经开埠近30年。作为重要的通商口岸,到19世纪末,烟台的开放程度与城市发展已初具规模,很多领域开全国风气之先。张福运12岁时,他的父母就把他送进美国长老会教士创办的英文学馆读书,学习数学、历史、英文、化学等科目。也正是这里的学习经历,让张福运开阔了眼界,了解到大清国以外的世界。
1911年夏天,张福运考取了第三批庚款留学生,走进了哈佛大学法学院,选学国际法,成为第一位就读于哈佛攻读法律的中国人。他后来曾任哈佛大学顾问、国民政府驻联合国大会法律与经济委员会代表、中俄莫斯科会谈法律顾问等,是近代中国著名的法学家、政治家、外交家。
1921年10月初的一天,中国代表团自上海港出发,参加以“限制海军军备”为主题的华盛顿会议。与十年前赴美求学相比,张福运少了一分雀跃的心情,多了一种天降大任的感觉,让他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对他这辈人来说,对华不平等条约和治外法权无疑是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
1921年11月12日,世人瞩目的华盛顿会议开幕。在多达130人的中国代表团中,张福运担任秘书一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有机会使用所学到的法律知识,实现儿时的梦想。然而,会议的最终结果却是山东门户洞开,由日本独占变为几个帝国主义国家共同支配。他与中国代表团据理力争,最终却失败了。这也使张福运意识到,面对“强权即是真理”的游戏规则,弱国的外交官们是多么无奈。
回国之后,张福运首先来到了上海,见到了友人高恩洪。高恩洪向他提议赴洛阳拜访吴佩孚,并通报相关情况。张福运因此见到了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将领。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北京政府重新组阁,高恩洪出任交通总长,张福运被任命为交通部海事司司长。也正是在这一任上,张福运终于有机会涉足“海事”,对清帝国所遗留下来的海关有了了解。
1926年,国民革命军在北伐的同时,昭告世人中国将要施行关税自主。1927年,张福运应同窗好友、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之邀,出任关务署署长兼国定税则委员会委员长,具体实施恢复关税自主权及改革海关行政管理体制的工作。
一上任,张福运就给海关动起了“手术”。张福运意识到,总税务司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恢复对海关的控制。而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充当总税务司,一切都将变得简单。在张福运的心目中,时任上海江海关税务司的英国人梅乐和便是这个理想人选。1929年1月10日,张福运主持了梅乐和的就职宣誓仪式。梅乐和的誓词,用的是中文。酝酿已久的改革方案也随之出炉了,一个由5人组成的“海关改革委员会”成立,其中3人由张福运亲自任命,而另2人由梅乐和圈定。
这个委员会效率惊人,就职仪式后仅8天,便拿出了一个堪称“海关大宪章”的12条“军规”。其中有3条最为关键:停止聘用外国人为海关职员,只有在找不到合格的中国人的情况下,总税务司方可呈请关务署批准聘用外国专家;所有的高层岗位都必须对中国人敞开大门;中方和外方雇员均同工同酬,但外方雇员可以享受居外补贴。改革的效果很快显现出来,中国的对外贸易和海关税收获得大幅增长。
在关务署成功实施本土化之后,张福运又开始将精力移向关税自主的谈判。在他的积极运作之下,关务署成功调整了关税税率。与美国签订了《中美关税条约》,与日本签署了《中日关税条约》……到1933年,中国政府正式收回了关税主权。至此,中国海关管理权在被外国人操纵了近一个世纪以后,终于回到了中国人自己手中!
1983年,93岁的张福运卒于美国旧金山,最终未能叶落归根。1998年,他的女儿张之香女士创办“中美教育基金会”,将一脉薪火在两岸传递,这也算是张福运另一种形式的叶落归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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