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戈应罢,连夜开始为池遇雪北上做准备。里里外外折腾到转天午后,大体总算布置出头绪。这其间,她还抓空偷偷打出了一个电话。
天将傍晚,陈女管吩咐手下继续忙活,自己则去茶楼品茗歇息。她驱车来到关西十甫路的“陶陶居”,军统复兴社广州站的曾站长业已久候多时。
稳重谨慎又面娇心慧的池家女管为何要密会军统特工头目?说起来,陈戈原本也出身名门,祖先于南洋经营糖业比池家还早十几年。当初欧战阻断商道,陈家债台高筑,货船又在马六甲遭遇海盗,被洗劫一空,以致彻底败落,陈父忧愤而终。
家道中落时,陈戈正值豆蔻梢头,娘舅歹毒,要变卖陈戈好抵充借债。软弱的母亲无力阻拦,拉着女儿双手泪流满面:“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也要咬牙活下去。”就这样,陈戈开始了漂泊无依的孤苦岁月。几经转手,险些沦为倡优,陈戈牢记母亲叮咛,不甘轻易寻死。然任其如何倔犟刚强,靠一己之力终难摆脱厄运。困苦无望时,恰被归国的国民党元老吴稚晖发现。吴稚晖因政坛失意一度流亡法国,后听说孙总理东山再起,才返回广东。路过马来时,于茶楼撞见逃跑未果、正遭人贩毒打的陈戈。那姑娘虽已遍体鳞伤,竟未掉泪哭泣大声求饶,吴稚晖心生恻隐,上前喝住人贩,寻问究竟。凭直觉,陈戈认定此人会施以援手,捡重点以最短时间讲明自己遭际。获知其家世不凡,又容貌出众胆气过人,吴稚晖觉得若加以调教,此女日后必有大用。于是就以两百鹰洋买下陈戈。
当时,中统、军统这样正式的特工机构尚未成立,但国民党麾下已有不少负责谍报的专业人员,吴稚晖将陈戈交与个中高手严格培训。后来,郑月荷率池氏财团归国,在华南商界大展拳脚,创办的兴中银行更从政府手中拿下印钞权。对池家的财势,国民党既乐于借助,更忌惮其做大做强难于辖制。联想到陈、池两家旧交,吴稚晖便利用这一特殊关系,设法派陈戈打入池家暗中监视。
经精心策划,改头换面的陈戈被蛇头再次转卖到广州东堤沿江的“老举寨”,也就是妓院。以陈戈的姿色刚一露脸遂招引嫖客无数,但她宁死不从,把个寨子搅得天翻地覆。恰好当场有记者偷拍下照片,第二天闹得满城风雨。
有位名叫陈阿健的小报编辑是陈戈的远房叔叔,获悉侄女落难广州,涨着胆子去求助郑月荷。其实,这一切皆为吴稚晖预先设计好的。果不出所料,二夫人慨然应承,很快将陈戈赎出老举寨。
郑月荷这样做自有其深层考量。在她看来,陈家也皆为糖商翘楚,其后人沦落风尘岂能袖手旁观?尽管陈家早已败落,但在南洋糖业乃至南洋商界仍颇具影响,护佑陈戈可为自己赢得人望。郑月荷怎知,正是这“百利无一害”之举,竟把个女间谍引进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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