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溯百多年前,人们远不像现在这么富裕。虽然大多黎民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年劳作,但追求真善美的天性未泯,热爱生活的情趣不改,道德传统的使命不变。于是,北仓皇会逢天时、借地利,更赖人和,应运而生并兴盛一时。
北仓,古以皇仓名。元初,朝廷在北运河畔置南仓、北仓、仓上等漕仓,统称直沽广通仓。明初,置“引儿湾百万仓”。清雍正元年,敕建“津邑储备仓”,简称北仓廒。但作为村名,北仓却撷取缩略了北运河与皇仓这两个最显著的特征要素。如今的北仓,已然没有了甚或20年前的模样,更早早失传了70余年的皇会盛况。这是时代的变迁与进步,也是一个村庄的宿命与涅槃。
北仓皇会,在人们的传说中渐行渐远,在父老乡亲的乡愁中越发殷切。
江山代有才人出。在北仓众多的名门望族中,官至鸿胪寺卿、左佥都御史的清初重臣赵之符声望最隆:原配刘氏族人、后入阁拜相的刘统勋曾为家塾西席,4子璘、珣、琮、瓒皆功成名就,上谕“同胞四科甲”。300年间,赵氏一族开枝散叶。有后辈者专科丹青,主管过城建规划;在职时戚戚于朴厚的乡情,退休后孜孜于浓郁的民俗;历6载创作绘制75米长卷《北仓皇会图》,绘有花会63道、人物2679个、器物5000多件;又6载出版《北仓皇会》读本──这就是北仓赵氏后人赵师泉及其扛鼎之作,是历史的选择,也是众望所归的托付吧。
1980年代,我与师泉老曾在同一楼内办公。近年因为承担了《北辰房地产志》的编修任务,亦曾将其《康熙巡经北运河》的大型浮雕墙入志。近日,他又将津北郊区初建时,区委区人委及公检法等9个单位,在北仓村原始办公用房资料提供与我,房屋、位置、四邻均按比例画好示意图,并配文字说明,于我如获至宝;同时捎来《北仓皇会》签名本,让我大喜过望。捧读爱不释手,掩卷则神游其中,抒发感想可能迟至,但不应缺席。
海河是天津的母亲河,妈祖娘娘是天津的守护神,皇会即源于娘娘庙会,但皇会之称却始于津沽。为了消灾祈福,每年农历三月十六始,人们以送驾接驾、巡香散福等诸多程式出会,尤以花会竞技演出迎神庆祝。至三月二十三,妈祖天后寿诞之日达到高潮,一时香客人满为患,会演精彩纷呈,人声鼎沸,摩肩接踵。那年,乾隆帝下江南驻跸观会,各道花会卖力表演,绝活儿尽出,看得乾隆爷兴高采烈,先赏乡祠挎鼓4名鼓手黄马褂,再赏鹤龄会4名鹤童金项圈,最后赏娘娘会所龙旗两面,由此娘娘庙会身价倍增,易名“皇会”。
北仓娘娘庙原为赵氏家庙,位于村中前后街交汇处。相传北仓尚称“引儿湾”时,因村形如凤被视为风水宝地。明代有毕姓大户出了一位妃子,死后回村安葬,在村东北耸起一座高坟,坏了风水,致村落萧条、人事不兴。堪舆先生点拨道,须恭请碧霞元君娘娘才能镇住毕娘娘阴魂,复使阖村兴旺。于是,赵氏先人为全村父老计,慨然捐出家庙,又扩建成山门、角门、前殿、后殿、神笼、神坛、禅房一应俱全蔚为大观的引儿湾娘娘庙。碧霞娘娘也数度显灵,乃至善男信女顶礼膜拜、香火鼎盛。
北仓皇会的举办结合年俗选在正月十五、十六、十七3日,辐射津城沽北,所谓“72道皇会”,即包括十里八乡在内,出会者引为傲娇,观会者津津乐道,成为北仓人“过年好”的精神享宴和文化招牌。师泉老在《北仓皇会》一书中,再现了1946年北仓村最后一次出皇会的盛景。不仅分析总结了皇会形成的社会、经济、人文、地理等基础因素,介绍了皇会的组织、规则、仪礼、费用等旧例常识,尤其详尽描写摩画了各地参演花会的表现形式、表演内容、服装道具、流程套路、渊源传承、人物故事,实为图文并茂、气象万千的百科全书,也是北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煌煌篇章。
感谢赵师泉老,他让当代人憾无亲临北仓皇会盛举之余,尚能在他的大作中一领风骚、心临其境,流连徜徉、神游八方──恰似昨日那道绚丽的彩虹,依然辉映着北斗璀璨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