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楷书大字联,每联纵130厘米,横32.2厘米。黄撒金纸。文曰:“青史竹如意,红颜金叵罗。”款:“甲辰,弟广平。”钤印“李成蹊印”“海上归士”。边题:“剑人句,耀庭老哥大方家正。”甲辰为光绪三十年(1904),李叔同时年25岁,书写地点应在上海。剑人为清代蒋敦复,工诗词。“耀庭老哥”是李叔同家的账房先生徐耀廷。
徐耀廷(1857—1946),名恩煜,以字耀廷行世,又字药廷、月廷,祖籍直隶省盐山县,世居天津。徐家离李叔同出生和成长的李家老宅与新院都不远。徐从十几岁起,就在李叔同家做账房先生,为李家效劳了大半生。李叔同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徐耀廷的相伴下度过的。李、徐朝夕相处,十分融洽。徐比李大23岁,李尊称他“五哥”“老哥”“徐五爷”(耀廷大排行五)。徐之于李,系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从现存李叔同致徐耀廷信件及其作品来看,李至迟在十一二岁时已开始学习金石书画,并得到徐的帮助与指点。李当时刻的图章中,有一枚送给徐的闲章,以朱文刻有“落花水面皆文章”数字,既是对徐的赞扬,也可以说是对二人友情的贴切描述。1896年,将近一年的时间,徐耀廷为李家事务远去张垣。在此期间,李写给徐的信件有17封之多。这些信件,生动地反映了李、徐二人不分彼此的亲密无间和李在这一时期孜孜于金石书画的情景。刮风下雨,天热天冷,市场状况,日常戏嬉,以及家中的种种琐事,李都一一写信告诉远在外地的徐耀廷,以免却其客居的寂寞无聊。遇到有关红白喜事,李必主动代表徐耀廷送上贺礼奠仪,并将结果及时通报。遇有疑惑不满之事,或个人有什么打算,李叔同也总是首先向徐五爷说个痛快。如在1896年旧历一月上旬的信中说到“弟拟过五月节以后,邀张墨兄内侄杨兄,教弟念算学,学洋文”。话虽寥寥数语,却也透露了当时的历史背景──维新思潮方兴未艾之际,李叔同感应到时代潮流的一些迹象。
现存的一批李叔同致徐耀廷的信件,也具体生动地反映了李当初在金石书画等艺事上念兹在兹的浓厚兴趣及其所下的工夫,也反映了他同徐耀廷请教求助的情景。他信中是这样叙述的:“柴少文送弟鸡心红图章一个,有此大小,刻‘饮红楼’三字,皆是灰地,而亦属不错。”“弟昨又刻图章数块,外纸一片上印着,谨呈台阅,祈指正是盼。再有弟近日镌得篆书仿篇,并呈台阅,亦祈指正是盼。”(1896年旧历五月十五日信)“前随津号信寄上信一件,内并有烦画宣册二片,谅必早登台阅矣……弟昨另镌图章数枚,印一纸上,谨呈台阅,并希指谬。”(1896年旧历六月初旬信)“昨随津号信寄上信一函,内有篆隶仿一张,图章条一张。并笺墨仿致函,谅必早登台阅矣。”(1896年旧历六月十八日信)……
1898年秋,李叔同南下沪上,依然孜孜于金石书画之艺,他仍将徐耀廷视作同道和可以求助的师友。李在1898年秋致徐耀廷的信中说:“今冬仍拟出《瓦研(砚)题辞》一书,印成当再奉鉴。印谱之事,工程繁琐,今年想又不能凑成矣。然至迟约在明春,当定出书。至于盖印图章一事,尤须寄津求执事代办。缘沪地实无其人。”除了1904年李叔同写给徐的那副“剑人句”的对联外,1899年,他还曾临摹杨见山太守隶书写成一联(《隶书节录曹全碑二条屏》),以“聊应耀亭老哥仁大人”之命,后又以魏碑体书写四言诗于圆光扇面:“时理旧策,昏然若蒙。少之所业,悦口厌心。及此追寻,了无所得”;以仿苏体抄录己作《山茶花》诗,请“耀廷五哥大人”正之。留学东瀛之初,李叔同将其在沼津所作之水彩画写生寄给徐耀廷。为了便于“月亭老哥大画伯”欣赏,在来信中,还对画面作了一番描述,可见对其收信人的恋念依旧。
“青史竹如意,红颜金叵罗”,字字刚劲有力,古朴浑厚,浓墨如漆,足见李叔同早年的书法功底。《魏碑体四言诗圆光扇面》是李叔同二十多岁时写的,说明他在此时不乏苏体作品,同时对魏碑体也有浓厚兴趣。那时,他写魏碑体逐渐增多,如27岁时在他创办的《音乐小杂志》封面上的题字“音乐小杂志”,就是魏碑体。在这之后,李叔同的魏碑体书法便成为一段时间里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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