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几个姨把家撑起来
采访人:王传林(1965年生人)
时间:2016年12月31日
原住址:丁字沽三道街61号
我爷爷把那个奶奶挤对走了以后,家里人谁也看不上他从东北带过来的这位奶奶,都认为她是小婆儿。她就在丁字沽街里摆茶摊,其实我爷爷给她找了个工作——在五爱道副食店卖东西,结果她站了一天柜台就不干了,她哪受过那份累啊!别看爷爷个性那么强,对奶奶特别好。奶奶之前抽过大烟,天津解放后虽然戒了,可是一直哮喘,始终吃着麻黄素药片。再有,她离不开点心匣子,自己不会做饭,也不正式吃饭,都是爷爷伺候着她。为了供奶奶抽烟,爷爷把自己的烟先戒了,还给奶奶每天订两瓶牛奶,爷爷没跟奶奶发过一次脾气、红过一次脸。
再说我二伯,在外地娶的安徽媳妇,生的我大姐王晚霖,自己弄不了啊,就把孩子搁在奶奶这边看着,接着又生了王嘉霖,只能自己弄着。后来又生了个小子,也送到天津交给奶奶看着。1969年搞“战备疏散”,闹得挺紧,爷爷把自己的房子和后院儿卖了,多少钱呢?180块钱!还偷着把家具分了,没给我们留一件。我妈妈的意思:您别卖房,留个退身步。可谁劝也不行,归齐老两口不辞而别,去安徽找我二伯去了,到后来因为不适应又返回丁字沽。
我妈妈是1938年6月的生日,姥姥家是河北大城县小田村的。姥爷在三条石给人家当伙友。我妈妈上头有五个姐姐、一个哥哥。当时我姥姥家是“堡垒户”,我妈妈刚出生还没出满月呢,有一天,一个女八路跑到我姥姥家,告诉我姥姥后面有汉奸追她,我姥姥就让她上炕。来人问,就说正坐月子呢。我姥姥一打开门,汉奸就进来了,一指:“她就是八路!”你想,汉奸也是当地人,能认不出来嘛!结果就给抓走了。
我姥姥去世后,一大群孩子没有依靠了,就到天津找我姥爷,落脚在南竹林村。没多少日子,我姥爷也死了。是我这几个姨把家撑起来的。我妈妈田玉华在恒源子弟小学毕业后,上的四十四中,然后分配到十月皮鞋厂,自己一个人在西于庄新建里租房住。王连泰的妹妹王云英跟我妈妈是同学,她俩就张罗着在皮鞋厂给我爸爸介绍对象。见了面没成,我爸耍了个心眼儿,就找王云英要对方的家庭住址。王云英说:“我哪知道,你找田玉华呀,她在新建里住。”我爸就到胡同等她去了,请她吃饭时说:“那天见的那个不行,我看上你了!”我妈就犹豫,回去找三姨夫帮忙,通过公安红桥分局了解我爸他们家的情况。人家说,这家社会关系太复杂,但是最终也没影响他们俩结合。结婚时,我爷爷给了他们一个从奉天带回来的大立柜,其他的都是我妈妈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