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之华,美丽而有光彩。
花开谓之光华,月盈谓之光华,春来谓之光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华”字的篆书正是一棵树,一棵枝叶繁茂、团花簇锦的树。
花开是光华,花落呢?月殇呢?秋至呢?这又是另一类的光华。“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某种凋残的灿烂,亦是一份光华。
由是,所谓“华”,即生命极端繁荣的现象,纤秾达至顶端的样态。这种现象与样态能持久吗?那极繁与极浓是事物真正的光华吗?
万物在其自身的悠蔓的成长过程中,趋向着繁荣,荣极而衰,繁极必落。由衰落复又走向敛藏、走向苏活。如是循环返复、周而复始,才是真正的物的光华。所谓“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其深意正在于此。
现在,物之华的韵味被放置在中国陶瓷器物与西方现代静物油画之间来观赏,某种古典美学的情味经由这数百年距离、这东西方文化方式的蔓蔓间性之中,被悄然诱生。我们的目光往返于陶瓷器物的圆朴内敛和静物世界的纤秾风华之间,某种光华复旦的韵味在这里弥散,某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在这里邂逅,某种久违的关于物之光华的激情在这里被点亮,某种普世的品质在这里激赏人心。
看到一个物的光华之时,我们都会有很强的满足感。看春花初放,看月涌潮头,看北国风光,我们都会萌生一种满足。这份满足并非源于物之光华为我所有,而是因为当我们观看物华之时而真正感受到我们活在当下。
这是一种精神性的满足。我们从物之光华中分明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充沛,一种心灵的提升。那物的光华纷至沓来,直若这满墙的鲍纳、拉图尔、莫兰蒂,这玻璃橱窗里的唐宋明清的名窑古瓷。前者让风华四溢,后者让风华凝聚。最后,在我们的心里,如泣如歌,被我们的生命抓住,化作我们自己的生命气象、精神风华。这方是真正的物之华。
《文心雕龙》有言:目既往还,心亦吐纳。我们的目光在陶作与画作、器物与绘画中往还,在东西方的文化瞭宇中穿梭,我们的心随之吐纳呼吸,随之灼灼其华。艺术的生命,只此旦复旦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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