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枚树叶轻轻飘落
小崔笑着说：“李荃，我总能为你提供服务，你有何感想？”李荃说：“你怎么做了院长，你又不懂医术。”
“懂医道的人肯定当不了院长，你信不信？”
李荃说：“这种话你以前从不肯说出来。”小崔说：“我想你会羞于见人，看来是我多虑了。”李荃说：“我从不做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还是那个脾气。”小崔说，“李荃，你应该说声谢谢我。我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品给你治疗，任何像你这样的人也不会享受这种待遇。”
“说吧，我怎么谢你？”
“我喜欢看你精精神神的，我们好做对手。”
“我们做过对手吗？”
“你女儿真可爱，她居然会写‘打倒李荃’。”
李荃哈哈大笑，说了声“这丫头”。小崔说：“你女儿都和你过不去，我没想到你做人如此失败。”李荃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崔有些伤感，说：“这些年我没有哪天能够忘记你，你说奇怪不奇怪，随便任何时候我的脑子里都会冒出一个叫李荃的女人。我总想哪一天能和李荃狭路相逢，把彼此的恩怨了清。”李荃说：“我们有恩怨吗？我怎么不知道？”小崔说：“你怎么不知道？当年上团校的原本是我，可我找到吕中说，李荃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凡事都想拆你的台，早晚有一天她会取代你当上县委书记。”李荃说：“我上团校是组织决定的，此事与任何个人无关。”小崔终于耐不住性儿了，提高声音说：“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才上了团校！你如果不上团校就会是另外一种命运！”李荃的微笑看上去有些无可奈何：“小崔，我已经说过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非要揽这个责任。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如果你想向我展示你自己，那么我告诉你小崔，你赢了。”
小崔忽然有些怒不可遏：“当年我给你洗过衣服、缝过袜子、做过毛皮手套！”李荃说：“我没有要求你去做。”小崔指着脸盆里一堆脏东西说：“你把它给我洗干净，我们之间所有的账都清了。”李荃理直气壮地走了过去，见所有属于女人的污秽都在盆里。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孔，水面上打着暗红色的粉底。李荃端起脸盆走了出去。小崔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李荃一扬手，脸盆连同污秽咣咣当当摔了出去。李荃裹挟在一种腥臭的感觉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景阳在那个万人瞩目的戏台上如同一枚树叶轻轻飘落。许多人都听到了那碎裂的一声钝响，鲜血呈放射状喷溅，像正午的阳光一样刺人眼目。李景阳坠下台去时反剪着双手，这使他的形体看上去非常可笑。事隔多年，许多人都还记得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在城北的戏台上有个人坠台而死。至于死者是什么人，却很少有人知道。李景阳的遗体不知去向。后来在所能查到的极有限的资料中，在李景阳后面的栏目里注着如下两个字：孤寡。
又是一段岁月被掩埋了。被掩埋的总是各种各样的岁月。
百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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