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2月末,上海百乐门饭店入住了一双相貌靓丽的男女,在舞场中摇曳整晚,方才回到房间下榻。
次日清晨,服务生在提供客房服务时,于304房前敲门半晌,却始终不见有人应答,顿觉不妙。
他用力破开房门,只见二人已经双双倒地,没了气息。
房间的桌上,留有两只钻戒、两个空药瓶和一堆钞票,以及一封简短的遗书:
“今因双方均愿同归于尽,事后,希双方勿起诉”
“怨侣百乐门服药自尽”的消息一经流出,顿时轰动整个上海滩,只因两位死者身份不凡。
男子名叫杨怀椿,生前在中华劝工银行供职,其父在苏州颇有名望。
而与他一同赴死的17岁女子,知名度则更为广普,乃是上海滩当红舞女贺蝶。
舞女与舞客双双殉情,究竟是遭遇了何等阻滞,才令他们选择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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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7月,贺秋月出生在浙江镇海的一户贫苦人家,是家中三姐妹的大姐。
为了赚钱糊口,在贺秋月四岁这年,父亲举家迁居上海,来到报关行做事。
尽管这笔薪水虽依旧微薄,好歹有了稳定收入,过上了三餐有着落的日子。
虽说贺秋月8岁才进学堂读书,但天资聪慧的她学习十分勤奋,很快便有了较同龄人更为丰厚的文化储备。
14岁高小毕业时,贺秋月已经能够写作一些诗歌作品,在舞场画报上刊发。
只可惜好景不长,时间来到三十年代,上海时局动荡、战乱频繁,父亲所在的报关行也随之倒闭。
没了稳定收入,一家人的生计再次成了问题,即便贺秋月已经初展才华,却也只能被迫辍学。
为了解决全家人的温饱,贺秋月开始尝试学习跳舞,很快便被远东舞场录取为演员。
最初,舞技稚嫩的贺秋月,只是群舞中的背景板,收入也仅够养活一家五口。
所幸,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贺秋月认识了她生命里的第一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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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跳舞世界》期刊的老板韦陀来到远东舞场,第一次见到贺秋月表演,视线便被她的舞台表现力所吸引。
此后接连数月,韦陀都给贺秋月坐台捧场,建议她换上了朗朗上口的艺名“贺蝶”。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在颇有影响力的《跳舞世界》上为贺蝶做宣传,盛赞她的舞姿和秀丽的容颜。
如此一来,仅仅过了半年,贺蝶的芳名便响彻整个沪上舞国。
自贺蝶走红以后,追求者便络绎不绝,常有舞客一掷千金,只为与她跳一支舞,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然而,命运似乎不肯让这个漂亮的贫家姑娘轻易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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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贺蝶的事业如日中天时,年仅16岁的她,居然患上了在当时难以治愈的伤寒症,肠胃急性感染。
好在贺蝶命不该绝,遇到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好中医,挽救及时才活了下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次伤寒症痊愈后,贺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重返远东舞场以后,经上海的大小报刊报道,贺蝶的复出首秀,吸引了极大的关注。
当晚,万众瞩目的贺蝶表现亮眼,一举成为了上海舞场的头号明星。
名声大噪的同时,她的收入也是飞速增长。
据同时期报道显示,贺蝶当时的月收入,能稳定达到1300元以上。
要知道,1938年“金圆券”膨胀前的100元法币,可以买下两头黄牛,换算到今天,贺蝶的月薪可以轻松过六位数。
正在贺蝶大红大紫之际,她也遇到了生命中最爱的人,银行职员杨怀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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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蝶众多的舞客当中,杨怀椿容貌并不出众,不是巨商富贾,也不是高官权贵,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尽管杨怀椿彼时已在中华劝工银行任职,由于上海消费颇高,他的日常开支还是要依靠苏州老家支援。
自第一次来到舞场与贺蝶共舞一曲后,杨怀椿便为之倾倒,此后每晚必到,倾囊而出只为与她共舞。
而作为典型的“苏州小男人”,杨怀椿性情温和,举止文雅,相貌也白净周正,也很难不讨贺蝶这般青春女子的欢喜。
情投意合的一对青年男女,旋即坠入爱河。
然而,这段感情却并没能得到双方家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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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椿的父母,极力反对儿子娶一个舞女,还立即帮他安排了结婚对象。
贺蝶母亲生怕丢了摇钱树,同样不喜欢杨怀椿。
一日,贺蝶和杨怀椿在外约会,玩到翌日清晨才回家,被母亲不断数落,母女俩因此发生了剧烈争执。
从此以后,贺蝶母亲每天都跟着女儿上下班,就为了防止二人私下见面。
不仅如此,由于贺蝶恋上杨怀椿的消息不胫而走,严重影响了舞场的经营,甚至有人扬言要对付杨怀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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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蝶深知,与舞场经理争执无益,所以每天都消极怠工,不说话也不吵不闹。
殊不知,表面风平浪静的贺蝶,已经在与杨怀椿酝酿着共赴黄泉的计划。
1938年12月18日,贺蝶神色如常,与母亲来到舞场跳舞。
贺蝶当晚的第一位舞客,是一位李姓常客,与贺蝶母女都相熟。
李先生表示,此处客人太多,要求带贺蝶转场去丽都舞场,顺利得到了贺家母亲的允许。
贺母未曾想到,这位李先生竟是贺蝶与杨怀椿的“共谋”。
离开舞场后,贺蝶前往百乐门饭店与杨怀椿汇合,共同享受了人生最后一夜的欢愉。
翌日清晨,服务生察觉异常,强行打开房间时,二人已服毒多时,双双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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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出门低微、供人消遣的舞女,一个是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富家子弟,他们之间的感情无法获得各界认可,是旧时代的悲剧,也是二人自己的悲剧。
世人皆道“戏子无情,逢场作戏”,贺蝶的以身殉情,给予了这一论调重重一击。
“不自由,毋宁死”,这是当年的报纸在刊登这段故事拟定的标题,字里行间可见敬意。
只可惜,这份早该属于她的敬意,还是来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