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洞宗,是禅宗南宗五家之一,唐代时候,良价法师在宜丰洞山创宗,其弟子本寂在吉水曹山传禅,故称曹洞宗。宋代传入日本,传灯过去的日本和尚道元法师继承了默照禅以打坐为主的修行方式,提倡“只管打坐”。那时正是日本的镰仓时代,执政的中央武家政权支持禅宗另一派、提倡参究公案的临济宗,并开创了五山十刹制度。明治维新后,基于国家宗教政策,曹洞宗开始海外布教,还布教到了这个宗派起源的中国,而天津就是华北的中心。
1912年,居住在曙街的、以大仓组清水章三郎、“敷岛”料理的老板藤田龟(意译)为首的日本人用举行“观音讲”的方式,来传播自己的信仰,如有人家里有白事,就组成念经团帮忙诵经做法事、安慰家属。结果在那期间,从东北的本溪湖来了个吉田禅龙和尚,正是曹洞宗法师,被居留民视为良师,固请留下,于是吉田和尚在旭街的松本药房临时设置了“观音庵”,开始布教。可1915年的时候,吉田和尚因病归国,旋即示寂。天津方面一边邀请大连常安寺的布教主任森口法师来兼任,一边再物色合适的讲师。森口法师1917年春来津,调查一番后,深以为天津应建立一座曹洞宗寺院,遂上报日本国内的宗务院,申请派遣正式布教师。于是转年十一月三十日,一位叫做花井岭松的和尚奉宗务院命来津,在闸口街平安胡同开设了临时布教点。
花井法师来津前当过美国夏威夷怀帕胡(Waipahu)曹洞宗太阳寺的住持,不是一般的和尚,是当时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从军布教师”,后来还当了日本曹洞宗华北教区的主任。他来津时,该宗派的信者有四十八人。后来逐渐发展,终于到了1920年,在伏见街七番地,购买了用作寺院境内三百坪、境外一百七十坪的土地,同年五月开始动工,九月二十四日完成,并举行了入佛仪式,寺名为“大慈山曹洞宗观音寺”。1925年,观音寺有了一定资产,申请成为财团法人组织,之前最开始组织信仰宣传的清水、藤田二位,外加松岛旅馆馆主中谷幸次郎,这三位实业家担任财团理事,与花井法师一起,维持观音寺的活动开销。财团团员一度发展到三百人,在寺院本堂之外,还设立了钟楼、扩大了禅房,又请来了丰川稲荷,这是日本本土的稲荷信仰和佛教习合的产物,供奉具有日本特色的、骑着白狐的荼吉尼天。
以日本人的习惯,佛教宗派多解决后事,观音寺的存在也是以传播思想、为日本侨民举行佛事葬祭为目的。1938年,随着日本对中国侵略加强,绑在战车上的曹洞宗也雄心勃勃地想要在中国开辟一番事业,设置布教总监部的呼声很高,在尚不确定中国政权所在地的情况下,北方的天津观音寺和南方的上海长德院同时担任暂定总监部,花井法师也一时当上了总监部主事,但终究没有得到正式任命。1939年,观音寺的信者达到850户,在天津成为仅次于净土真宗的教派。及至到了四十年代,日本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日本兵不断“玉碎”的时候,观音寺就像其他宗教设施一样,竭力地去完成它们“慰灵”的任务了,这期间,曹洞宗观音寺与天津神社、陆军墓地三处并列为指定参拜所,租界里的日本人要去设在这所寺院里的“英灵遗骨奉安所”进行参拜,借以慰安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英灵”,然而终究没能延续日本的武运。天津解放后,观音寺被民众教育馆接收,现在的位置是和平区环卫局。
说来奇妙,天津其实本来就有我们自己的曹洞宗寺院,即现蓟州区盘山著名的北少林。现处于重建工程中的这所古刹,据说就是在抗日战争期间,焚于日本人的兵火。而今天,北少林即将复兴,昔日圣地,法脉未断,梵唱再起、香云重薰的场景,重现恐怕只在朝夕。而那曾经支持了毁灭它那场侵略的摇旗者,在翻天覆地的变化里,长眠在白纸黑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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