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资讯 > 最新资讯 > 正文

苍狼白鹿——记横山书院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乘物游心第四讲

文章来源:大手笔网 作者:
字体:
发布时间:2018-06-14 18:09:53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寥寥数字诉不尽青花之美。6月13日,横山书院2018年度“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乘物游心第四讲(总第195讲)在天趣园开讲,中国古代工艺美术史家、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尚刚教授为大家带来精彩讲座《苍狼白鹿元青花》,与大家共就一场美的历程。喜阅传媒董事长、总裁于干博士主持本次讲座。
 
青花瓷,又称白地青花瓷,常简称青花,是中国瓷器的主流品种之一,元青花瓷(又称元青花),即元代生产的青花瓷器。在青花瓷的历史当中,最为富有意味的是,中国陶瓷发展到元,品种已经丰富之极,然而,在众多的可行选择里,元人没有看上如青瓷、青白瓷等声誉崇高、品质精良的传统品种,却偏偏相中了在唐宋时代十分寂寞、相当粗鄙的青花。并且,在元代陶瓷中,发展最快的是青花,成就最高的还是青花。何以如此?
 
尚刚教授认为,原因固然有种种,但关键只有一个——青花的呈色同蒙古族的颜色好尚一致。正是因为建立元朝的蒙古族喜爱蓝、白两色,才导致了白地蓝花或蓝地白花的青花瓷由衰而盛的命运转折。
 
史料记载,蒙古人对蓝色、白色的崇尚,当然不止体现在瓷器上。在元代,宫廷仪典大量使用蓝色的织物,帝王的旌旗、仪仗、帷幕等也都使用白色——蓝色和白色,为什么在蒙古人心中备受青睐呢?
 
对于这个问题,尚刚教授用蒙古人“苍狼白鹿”的著名祖先传说作答。
 
在其最早的官修史书里,开篇就说:
 
当初,元朝人的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和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产了一个人,名字叫做巴塔赤罕。
 
天生的苍狼自应与天同色,因此,这里的“苍”所指为浅蓝,即元人常常说起的“天碧”,亦即青花瓷上所见的蓝色(《元世祖出猎图》上,忽必烈所乘马的障泥也取此色)。而“惨白”即雪白。依照今日的科学知识,“苍狼白鹿”的传说当然荒诞神奇,不过,一部庄严的官修史书能够如此郑重地声明,体现的也只能是蒙古族确曾相信其祖先兼有蓝、白两种颜色特质。蒙古民族尊天敬祖,蓝、白既然是万能的“长生天”和伟大祖先的颜色标志,就必定蕴涵着种种美好的寓意,因此之故,在蒙元时期,蓝、白色的制品如果不流行,反该是咄咄怪事了。
 
在元代的青花瓷当中,我们还能看到蒙古人对数字的偏好——尤其是数字九。元代工艺美术品中,装饰数目经常是九及其倍数。在蒙古人心目中,九的吉数地位可见一斑。
 
尚刚教授举了一连串的例子,来说明蒙古人对“九”的偏爱:成吉思汗立国,建“九游白旗”;答剌罕备得优宠,便享受“九罪弗罚”的特权;帝王登基,先受佛戒九次;六月二十四日祭祀,所用之物其数多为九;皇家影堂里的长明灯,规定每盏一年用油二十七个(每个十三斤);君主的赏赐物常常数目为九……马可•波罗说,每逢新年,四方要贡献白马、金帛等,其数目都是九的九倍,尽管由于《马可•波罗游记》奇特的成书条件,这个说法不大准确(从元代文献看,不必非八十一不可,通常是九的倍数即可,有时,与九无关也行),但蒙古族重九仍被他一语道破。
 
以蒙古族为代表的元代社会重九恶七,青花瓷装饰带等的数目往往体现了这个数字观念,表现出一种趋吉避凶的愿望。藉此可以了解,起码在元代,工艺美术蕴涵吉祥寓意的部分,并不仅仅限于通常所说的图案题材,还包括了装饰的数量。
 
蒙古族本是游牧民族,在南下平金灭宋以后,依然延续着迁徙的传统。特别是蒙古族上层,他们常在旅途中,定期的旅行是两都巡幸,即帝后每年率领臣僚、军队春赴上都(在内蒙古正蓝旗五一牧场内),秋返大都(今北京)。与他们转徙随时的生活相适应,元青花中便于携带的器形特别多,如八棱的罐、执壶、梅瓶、葫芦瓶、玉壶春瓶。同圆形相比,八棱的器身显然易于扎系、捆绑,也利持握,难滑脱。最典型的是四系扁瓶,其肩设四系,可穿绳束带,器身扁平,以利贴体,这种设计别出心裁,极宜骆驼牛马负载。同时,一些较小的元青花胎体相当轻薄,但较大的器物却极厚重。厚胎器虽然笨重,却不易损坏,这或许又同蒙古族迁徙动荡的生活形态相联系。
 
更具元代造型特色的是那些大盘、大碗,在元青花里,它们为数甚多,所占比例尤高。盘的口径常在40厘米以上,最大的可达71厘米。碗则一般在30厘米上下,40厘米左右的也几次见到,个别的居然超过了58厘米。蒙古族素以饮食豪放著称,只有使用大型的餐饮器具,才能展现他们的饮食风采。
 
元代的一些装饰题材,也同蒙古族有联系,其中,重要的首推为数甚多的麒麟。据尚刚教授介绍,元代的麒麟纹形体若鹿,矫健英俊,而明清的麒麟则形体近狮,威武雄壮。尽管“麒麟”两字皆从鹿,元代的形象更合古制,但它们与明清麒麟的大相径庭,却总让人想起蒙古族“苍狼白鹿”的祖先传说。这种纹样的共同之处是“鹿形马尾”,区别在于角的数目,青花中,数量甚多的一类双角,颇罕见的另一类为独角。独角的应当是角端(或做“角瑞”),它是元人常常说到的一种异兽,因为它同成吉思汗西征时一桩奇事有关,其导演者应是著名人物耶律楚材:
 
行次东印度国铁门关,侍卫者见一兽,鹿形马尾,绿色而独角,能为人言,曰:“汝君宜早回。”上怪而问公(耶律楚材),公曰:“此兽名角瑞,日行一万八千里,解四夷语,是恶杀之象,盖上天遣之,以告陛下,愿承天心,宥此数国人命,实陛下无疆之福。”上即日下诏班师。
 
西征见角瑞,此事太荒唐。不过,元人信以为真,还把它当做开国皇帝顺天意,施仁爱的象征,而屡为文人吟咏。此外,在海外收藏的元青花上,还几次见到一种独角异兽,它虽并非鹿身,但却马尾,在其他朝代的装饰中,起码出现极少,因而,它或许也同蒙古族有特殊的联系。
 
云肩是种服饰样式,出现在上衣的肩部,形制如云。在稍晚的波斯细密画里,还保留了身着云肩装饰的中国人形象。元青花上,云肩纹颇常见,当年,帝王仪卫等等便服用“制如四垂云”的云肩,这当是青花云肩纹的范本。特别当云肩纹装饰于瓶、罐的肩部时,更令人相信是对服饰云肩的摹仿。自然,还该说明,云肩在金代已经进入舆服制度。同时,也应了解,金代云肩的服用范围远远不及蒙古时代广泛,且依据现有的知识,那时的云肩纹更没有出现在陶瓷等其他门类的作品中。
 
在讲座的最后,尚刚教授总结道:从元青花和蒙古人的关系当中,我们可以看出,工艺美术的发生,每有艺术以外的原因——工艺美术是为人制作的,在具备多种选择的时代,人的好恶决定产品命运。对于元青花而言,蒙古族的文化就是促成青花瓷面貌的主要因素,其中,颜色的好尚作用最大。除了颜色之外,由于受到落后民族的影响,工艺美术常采用抽象形式,这也体现在了元青花的样式上面。
 
“乘物游心——文明互鉴视域下的艺术与礼乐”,是横山书院近年来继2013年度史识悠远系列、2014年度诗意栖居系列、2015年度哲思问道系列、2016年度丝路花雨系列、2017中西之间系列之后,推出的又一学术公益讲座系列。如“丝路花雨”鉴于一带一路大背景下全面研究丝绸之路沿线多元文明的重大意义,涵盖了丝绸之路上的艺术、宗教、语言、考古、历史、商道与礼乐等丰厚内容;“中西之间”以多维视角下的文化交流为主旨,共探中西文化之美;当下的2018年度“乘物游心”系列,则聚焦文明互鉴视域下的艺术与礼乐,尽展艺术匠心之丰美,礼乐文明之厚重。
 
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
 
自2008年至今,横山书院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已成功举办一百九十余讲,中国文史哲等领域大家,诸如叶嘉莹先生、楼宇烈教授、叶小文先生、莫言教授、范曾教授、林毅夫先生、杜维明教授、钱逊教授、程郁缀教授、陈洪教授等悉数登台,泽被深广。
 
2018年度横山书院多闻多思系列学术公益讲座之“乘物游心”系列,由中国教育电视台和北京横山书院共同主办,北京横山公益基金会、皇城文化、盼盼集团协办,旨在返本开新,聚焦文明互鉴领域下的艺术与礼乐。
 
责编:hui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