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非常有幸被小白邀请参加他的作品研讨会。我和小白交情不浅,如果我知道他开作品研讨会而没有邀请我,一定会非常生气,他一定知道这一点,因此才邀请了我,所以现在我的心情很高兴,又很惭愧。因为都喜欢写点东西,也因为当时他经常在《上海故事》《百花故事》上发表稿子,我也经常给《爱人》《幸福》等杂志投稿,大家算是同道中人,于是我们在一个冬天的傍晚一起吃了顿火锅,就算是认识了,这一认识就是十年。这十年来,小白一直笔耕不辍,从短篇写到长篇,现在终于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我很嫉妒他,同时,也由衷地替他高兴。
因为相识日长,我对小白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至少在写作方面是这样,在看了《女儿花红》这本小说之后,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接下来,我将从几个方面来说明他的野心。
小白的野心首先体现在谋篇布局上,四个人物四条线,用四个人物来组合成农村少女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四个侧面,最终组合成一个全景。
全景式的描述一般来说都发生在一些史诗般的作品中,主题宏大,时间跨度长,比方说小白自己非常喜欢的《白鹿原》,和高满堂的《闯关东》、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我相信,起码在布局上,小白动了架构“史诗”的心思。他并不满足于单线的平铺直叙,不满足于个别人物的奋斗史或者沉沦史。小说里的四个人物,四个不同的女子形象,就像四根支撑柱,撑起了一座完整的建筑,至于这座建筑是富丽堂皇的城堡,还是清新秀美的亭榭,取决于作者的审美情趣,也取个读者的个人理解。在我看来,小白的这部小说类似于农村依山傍水的那种带着庭院的别墅,不仅要下接黄土,更要上接天宇,用小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接地气,在我看来,小说地气很足,但同时也不土气,不憋气。
谋篇布局取决于写作动机,这篇小说在主题方面同样体现了小白的野心,他试图勾勒出一部女性史诗,这一点我们可以参照沈从文的《边城》。同样是描写乡村女性的小说,这部《女儿花红》和沈从文的《边城》在气质上是绝对不一样的,甚至是鲜明对立的,用歌词来概括,《边城》符合“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而《女儿花红》体现“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边城》体现“爱是克制,是隐忍”,《女儿花红》体现“不疯魔,不成活”。小白绝对没有想把这部小说写成一部山水田园诗,就色调来说,它是浓墨重彩的,是热情洋溢的;就情感上来说,它绝不是凄冷的,而是惨烈的。
我和小白以前在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对悲剧的看法,感受到了他对悲剧的执念,在这部小说中,他就是要追求一个“悲”字,可以说,这种悲情从头贯穿到尾。从效果上来说,确实营造出了作者所乐于营造出来的氛围,令人唏嘘,也能读者感受到了乡村女性摆脱了封闭简单的环境,和多姿多彩然而又是包藏祸心的社会正面碰撞后的满地狼藉。
因此你可联想到两种社会格局、时代格局之间的对峙隔阂,也可以想到“危若累卵”“命如蝼蚁”之类的词语,它们用在这里都不为过。
从风格上说,这部小说弥漫着一股“疯魔”的气息,说得稍微专业一点,叫神秘主义。比方说第二章里关于一个叫丁婆的女人的描写,比方说淹死很多人传中有水鬼出没的的大塘,第五章里关于一个叫“柳花”的姑娘的传说,第321页关于西九华寺《大悲咒》佛音的渲染描绘。
神秘感在东西方文学中都很常见,莫言和苏童的作品都有,更别说卡夫卡、马尔克斯。我们可以看到小白并没有安分于做一个四平八稳的现实主义作家,他有他文学理念方面的一些尝试和开拓。这是他野心的另一种表现。
但是让我感到震惊的不是这种神秘感,而是作品中一些关于性的描写描写,不仅仅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这些描写都指向了一种惊世骇俗的表达效果,很写实,很细腻,也很生动,让我想起了上世纪乃至于上上世纪西方文学创作中的“自然主义”流派,比如左拉。
最后来说一说语言。
这部小说中有一些很妙的语句。
比方说26页,写到小麻子的丑,小白是这样说的:“听说他妈妈生他时,他爹和丈母娘打了起来,硬说儿子不是自己的种,连他妈自己都看不过眼,好几次要把他掐死。”我看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觉得小白很不厚道,但是确实写得好。
还有25页,说丁小气老婆生了个儿子,“自那以见人后丁小气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这还不算太妙,关键是后面一句堪称神来之笔,一个想要儿子而终于有了个儿子的男人可以神气到什么样的地步呢?就是这一句。小白是这样写的:“自那以后丁小气贱人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仿佛全村人都欠他家的。”
还有第17页,写王宝,用了这一句:“如果读书像啃大馍那么简单多好,他一顿可以狼吞虎咽地吃十几个”。这一句把王宝这个少年在没懂事之前的蒙昧、实诚写活了,写透了。然后我就觉得,除了这么写,再也没有怎样的表述能够比这一句更加准确了。
以上就是我对小白这部长篇小说一点粗浅的看法,我希望小白能实现他的野心,实现他的梦想,最后感谢小白和文联作协各位领导、前辈和同仁。对于我发言中的偏颇错误,希望各位批评指正。
《女儿花红》作者简介:
白中玉,笔名黑白,安徽无为人,教师,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鲁迅文学院第二届学员。著有长篇乡上小说《怀恋枣花》、推理小说《天眼》,中篇小说《湘蛊恩仇》《夜娃》《生死雪莲花》《绝望的复仇》《滴血的棉锤》《一瓶罐头装两颗心》等,作品散见于《小说月报》《故事会》《上海故事》《山海经》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