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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是如何拍电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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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8-03-03 20:16:03
元宵节快乐!
 
下一站,天国
 
幕后故事
 
2月,我介绍了是枝裕和第一部原创作品《下一站,天国》,是关于死后世界的故事。
 
基本上把电影内的细节和思路都讲遍了,对于了解一部电影,先前的影评已经足够,但是对于了解一个导演,远远不够。
 
了解一个导演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他的作品,其次,便是看他的自传,再者,就是从一些采访和外界的评价获取不同侧面的信息,真正的影迷是不满足于光看作品而已的。想要了解是枝裕和本人真正的拍摄意图、成长历程以及对世界对人生的思索,我在一年前决定从几本书入手。
 
目前与是枝裕和相关而且有国语翻译的书/杂志有三本,加上一本《下一站,天国》的原作小说,弥爷用这四本书,带你看看他是如何拍出这样一部纪录片与剧情片融为一体的“日本电影”
 
《知日—是枝裕和特辑》(中信出版社)
 
《我在拍电影时思考的事》(脸谱出版社)
 
《有如走路的速度》(南海出版公司)
 
>狂阿弥影评—是枝裕和是怎么拍电影的(视频版)<
 
拍摄《下一站,天国!》的原因
 
1998年的《下一站,天国!》,是枝裕和的第二部长片,也是他第一部原创作品。
 
在是枝裕和导演的电影中,我们总能看到时间、家庭、死亡三个主题,如果说时间和死亡是全人类共同的母题,那么家庭,就是日本、中国乃至亚洲导演最拿手的命题。
 
而说到拍家庭关系,小津安二郎是世界电影史避不开的一个人,也是让是枝裕和尊敬又苦恼的一个人。
 
小津安二郎
 
大家都说是枝裕和是当代的小津,他的第一部作品《幻之光》拿到欧洲影展参展,当然受到欢迎,但那些老道的欧洲影评人,总想从他的电影中解读出日本的民族性,甚至拿他的电影和传统的小津式的影片做比较。
 
在影展上是枝裕和被法国片商问到:
 
“同时并列出场的三个风景画面,跟俳句有关吗?”、“这部电影和蝉道思想有何联系?”之类莫名其妙的问题,虽然得到了不少赞誉,但他还是很不甘心,自己被挂上日本导演的头衔拍出的电影就会被解读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于是他决定接下来要拍出无法与日本传统电影作比较的作品,他打算以天国入口为舞台,拍一个现实与幻想的碰撞,既有超越想象的部分,也有难以融合的部分,他选择了一个边缘,是生的边缘,也是死的边缘,《下一站,天国》就像一个夹缝,这个夹缝隔开了生与死,也将传统日本电影与和是枝裕和,完全隔绝开了。
 
是枝裕和镜头顺序笔记
 
其实《下一站,天国》这个作品是根据是枝裕和26岁写的一个电视剧脚本而改编的。
 
当时,他每天都在逃避不想去上班,整天闷闷不乐的窝在家里写出该脚本,在投稿后几个月听见喜欢的女子即将结婚,受到很大的刺激,就在日子过得更加苦闷之际,隔天一早收到剧本得奖的电报。让他真心觉得当上帝关起一扇门必会再为你开启另一扇窗。
 
回忆对一个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往生者来到第一个房间时,被职员告知“请回顾自己的人生并从中选出一段最珍贵的回忆”。选出的回忆将由职员化成影片,往生者一边观赏影片,跟随着回忆迈向天国之旅。
 
当是枝裕和试图将60分钟的电视剧剧本本改编成120分钟的电影剧本时就在想:
 
如果你面临这样的选择时,你会怎么选呢?
 
于是他以“往生者如何选择回忆”作为主题,对一般大众进行调查。他雇用了一些学生拿着摄影机到街头进行采访。每个礼拜六带着拍好的片子开报告会,最后收集的影像多达六百人。
 
在采访的过程中,是枝裕和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年,对于那一代日本的长辈而言,这段回忆或许关乎东京大地震、二战和东京奥运会等重大的历史事件,如此一来,这部电影是否也可以写出本世纪(20世纪)日本史般的背景呢?
 
确定了《下一站,天国》的基调和内容,在拍摄方式上,是枝裕和开始探索自己的风格。
 
在采访途中,是枝裕和指派纪录片摄影老手山崎裕出马,订出不画任何分镜图,由导演本人营造出让一般人容易诉说回忆的氛围,然后由摄影师自由拍摄的方针,也就是一种不拘于纪录片或剧情片的制作方式,不管对像是演员还是素人都用相同方式对待的原则。
 
《二十四城记》海报
 
这有点像贾樟柯的《二十四城记》,其中都夹杂着素人和演员,以采访的形式回忆过去,二者给人的感觉都很真切,都很适合以一个小的切口插入时代变迁之中。
 
贾樟柯用工厂的三次迁移,是枝裕和用人死后的记忆,两人都在讲过去,都在用纪录片的手法拍摄电影,只是贾樟柯更写实,是枝裕和更梦幻。
 
重现回忆的拍摄过程中有许多有趣的回忆
 
电影很有意思的是,苦心去拍摄逝者的回忆,最后观众居然没有看到那些影像,全程只看到了准备工作。
 
原本导演不想用素人对摄制组认真诉说的那些镜头,但是后来发现素人仔细探讨如何重现当年的回忆的画面让影像显得更加生动真实,于是他改变方案保留那些拍摄中的影像,反而没将拍好的回忆片段剪辑进电影中。
 
是枝裕和是省略的高手,把几乎所有的回忆影像都省略,只让观众通过逝者的口述进行脑补,将电影性的情景再现和文学性的写意留白结合在一起,制作出更加珍贵的东西。
 
何为纪录片?
 
究竟什么是纪录片,什么是电影呢?对是枝裕和来说,他所敬仰的纪录片导演小川神介说过:“所谓纪录片乃是被取材者对着镜头展现出自我表现的欲望”。
 
也就是说,当取材者想要这么拍的欲望和被取材者想要被这么拍的欲望产生冲击时,纪录片就此诞生了。
 
如果说纪录片只是“照实拍摄,不要添油加醋,不需要指导演出,按照拍摄的顺序剪辑就好。”可是说得极端点,那根本就成了“偷拍”,因为拍摄的时候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拍了。
 
是枝裕和认为:偷拍时对方并非自我表现。那种东西拍出来也不能当成纪录片,我也不想拍。对方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并思考着如何表演时,拍出来的画面才有美感,才会有趣。《下一站,天国》所做的尝试也是将镜头对准想要诉说的人,试图拍出被取材者“自我表现的欲望”。
 
开始剪辑后他深切感受,不管是那个纠正工作人员“这不是西斯纳机”或者是困惑着“我当时是怎么抓的手帕的呢”等等画面都很有趣。与其说那是一种自我表现的欲望,应该说是当事人在重现自己说的故事时产生的落差或发现自己的回忆有失误时的瞬间,那种超乎预想的瞬间被拍成了纪录片式的电影。
 
所以当电影杀青,就算遭受“这哪里是电影”、“这不是纪录片”、“要说是梦幻想像片也无法成立”“我们要的不是这种电影,要更有亚洲味道的才行”等等批判,是枝裕和也毫不在意。因为他认为这部电影比起《幻之光》更具有自己的风格。
 
电影在当年九月受邀前往多伦多举办世界首映,出乎意料,多伦多影展的三次放映都几乎客满,世界首映大获成功,这就确定了北美的院线上映。纽约的票房成功时,还掀起翻拍的话题。这时法国片商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弯,对导演说“好一部感动人心的作品”。如果因为这种程度的质疑就止步不前,是无法在电影业的狂风巨浪中翻腾的。总之,是枝裕和的第一部原创作品《下一站天国》在世界战略方面有了不错的开始。
 
是枝裕和影评系列
 
下期预告
 
誰も知らない
 
下一部《无人知晓》,是以1988年发生在东京的西巢鸭弃子事件为题材写成的作品。
 
1988年,在东京西巢鸭的一个房子里,人们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儿童尸体和三个浑身脏兮兮已饿了很多天的孩子,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被称为西巢鸭弃婴事件。
 
这部电影探讨了很深层次的人性以及家庭关系,看上去是一个残忍的弃子事件,但是在是枝裕和在真实案件中发现了世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希望,并把这种希望拍成电影,在他的解读下变得无比温馨、奇妙。
 
记得吃上一碗甜糯的元宵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