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该向你说说榆树了。那些甜蜜的榆树,温暖的榆树,亲爱的榆树,亲切的榆树……AAA大手笔网—中国第一文化门户网站
她们是亲人一样的榆树。
那些北方的老榆树,想起她们,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甜甜的。
那些北方的老榆树,我乡村的老邻居,高大,安静,肃穆,可亲。
在我的老家,广袤的鲁西南大平原,一棵棵亲爱的榆树,散落在村庄周围、路边、山坡,也亲切地守候在人们的房前屋后。
在我少年时的心里,我觉得她们通常是姑姑、婶母辈的,她们身材茁壮,性格质朴,为人含蓄,安稳,当然还会有一些些的亲切与慈爱。
每年的春天来时,她们就悄悄鼓起紫红色的小乳。那些紫红色的小乳,春风吻过,阳光吻过,细细的春雨吻过,俏皮的麻雀用它们小小的喙,也吻过。而她们顾不上害羞,她们在默默地积蓄力量,默默地孕育。
那些紫红色的小乳饱满一些,再饱满一些,就绽开成淡紫色的小花了。
那些紫色的小花开得那么安静,那么低调,那么不引人注意,仿佛只有我这多事的人在默默地观察,悄悄地关注。她们的性情啊,可不像她们的那些姊妹、妯娌们——杨树、柳树,要吐出那么多白色的丝絮,那么多白色的幽怨,在春风里飘飘洒洒,招招摇摇,沾惹得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心事,她们的爱情,她们的秘密。
花开过。像一个女人静悄悄地爱过,踏实实地爱过,她们悄悄结出一串串绿色的榆树钱。
那么多的榆树钱,一片紧紧依偎着另一片,一串紧挨着另一串,密密实实,饱饱满满,是春天里多么丰硕的果实呵,是多么丰美的生命呵。这下,她们可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她们其实也没有想藏的意思,她们早就向着蓝天、向着大地敞开了自己。她们幸福又隐忍,她们任凭风把小手伸过来,任凭鸟儿把小喙伸过来,任凭人们把一双双手甚或是一把把镰刀伸过来,她们要安心地做母亲。幸福的母亲。隐忍的母亲。奉献的母亲。甚至是,疼痛的母亲啊。
那些榆树钱,鲜嫩,清新,甘甜,沁人心脾。你可以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慢慢地品味;也可以大口大口地吞咽,痛快淋漓;还可以把它们凉拌了、和面蒸了、油锅里煎了煮了,饱你的口福,润泽你的齿颊,填饱你的胃。
小时候,家里用锯末取暖,榆树的锯末烧起来也散发着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这些亲爱的榆树啊,你知不知道,她们要有怎样的心劲与倔强,要有怎样的隐忍与胸怀,才能一一地滤去了生命里的酸与苦,摈弃了岁月里委屈的疼与泪,只留下了清新的甜。
你知不知道,她们的心,都是甜的呢。这些亲爱的榆树。
这些亲爱的榆树,甜蜜的榆树,多少次在我的梦里安然静立?多少次在我的诗行里倩影翩翩?我已经数不清了。诗歌《做个什么样的人》是我偏爱的一首,我再次写到了榆树:
对了,要做我们就做个
用雪花编织摇篮的人
用孤独滋养心灵的人
用伤口低声歌唱的人
用疼痛酿造烈酒的人
用清澈的骨头说话的人
当然,这样的人
一定是善良、天真、稚拙、勇敢的人
当然,这样的人
一定像家乡的老榆树
安详、自足、隐忍
内心有淡淡的甜和羞涩
就让我做个这样的人吧,做个有着榆树的品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