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种回忆,每个人的童年都是不一样的。我的童年也是我人生梦开始的时候。
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每天看到父亲如一只陀螺似的辛苦劳累,也挣不到钱。我心疼父亲,却不知如何去改变,只在心中祈求自己快快长大,能挣钱养家,让父母过上幸福的生活。
暑假到了,一个炎热的中午,父亲从地里回到家吃午饭,满身的汗水都把衣服浸透。母亲赶紧拧了一把毛巾递给父亲,让他擦擦脸。从锅里端出几个高粱面窝头,从灶台上拿起一块咸菜一起递给父亲。又累又热又饿的父亲,拿起窝头大口吃起来。咬一口咸菜,喝一口凉水,看着父亲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妈,爸爸这么累,怎么每天都给爸爸吃窝头,就不能给爸爸烙张饼吃吗?”我大声地问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说:“傻孩子,咱家去年的收成减产,只卖了300多块钱,这是咱家一年的收入啊,咱家已经7个多月没有一点白面了,只盼着今年的收成能好些,到时候一定给你和你爸爸烙饼吃!”母亲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我流着眼泪回到了自己的小土坯屋里,坐在炕上一动不动。我都已经14岁了,我怎么才能为家里挣点钱,让父母能吃上一顿白面的烙饼,填饱肚子呢?
“冰棍的卖,卖冰棍了……”院外传来叫卖声。这声音突然令我心头一动:我为什么不去卖冰棍呢?那样每天不都可以挣到一点钱吗!
说干就干,我把家里仅有的一辆破自行车(车胎还是破的)擦了一遍。又找出了一个快散架的破木头箱子。我呆呆地看着破自行车和破木头箱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四儿,大热天的在干嘛呢?”邻居赵大娘来我家串门,看到我倒腾出来的破木箱子问道。
“我……我想去卖冰棍。可这都是破的!”“好小子!知道心疼爹娘了。等你二哥回来让他给你收拾好!”
二哥是赵大娘的二儿子,从小就聪明能干。自己学木工,真的是自学成才。高中没毕业就跟着一个师傅去给人打家具,在我们村是人人夸奖的好青年,令我一直羡慕不已。
日头渐渐西沉,二哥才回来。我赶紧跑到他屋里。
“二哥,你能帮帮我吗?我想去卖冰棍。我14岁了,我得挣钱啊,我爸爸太累了,我得让他能吃上白面!”我嗫嚅着。“好小子,有志气!二哥喜欢。”
我飞快地跑回家把破木箱子拖到二哥家院子里。二哥拿出了他的工具箱,又去偏房找出来几块木板。一顿饭的功夫,一个四四方方、漂漂亮亮的木头箱子就修好了。他又拿出一罐白漆,刷刷刷地把木箱子都漆好了油漆。
我又把车子推到二哥家,二哥三下五除二就把后车胎扒了下来。
车子修好了,用一条麻绳把木头箱子牢牢地绑在车后架上。细心的二哥又找来红漆,在白白的木头箱子上一面写上“冰棍”两个红色的大字,另一面又画上了两根“冰棍”。
“卖冰棍,卖冰棍!这么热的天,你批来的冰棍必须得隔热保温啊!”
二哥说着走回自己的屋,拿出一个比箱子大两倍的棉褥子,又去偏房中翻出了一块塑料布,然后让我认真看着:先把小棉褥子的一半铺在箱子底上,再铺上塑料,把批发来的冰棍先放在铺着棉褥子和塑料的底面,然后再用剩下的一半棉褥子和塑料盖在冰棍上面,这样冰棍就不会化了。
我刚想推起车子回家,二哥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5元的票子:“兄弟,卖冰棍得有本钱,别回去难为我婶子了,这个本钱二哥给你出了!”
我眼含热泪,郑重其事地给二哥鞠了一躬!
回到家里,知道我的想法后,寡言少语的父亲两手抱着头唉声叹气。母亲则一边大骂着一边擦眼泪,骂父亲的无能,心疼年幼矮小的我!但,生活就是这样,面对贫穷,母亲只能用哭的通红的双眼怜爱地看着我。
两天后的清晨,母亲早早起来给我蒸好了窝头,紧张兴奋的我却一点也吃不下去。匆匆洗漱完就推起了车子。父亲连忙把前后车胎都摸了摸,看看气足不足。又看着我蹬上车子,勉强坐上鞍子。我加速骑了起来,后面传来了父亲沉重的声音:“四儿,一定要当心啊!”
到了冷食批发厂,看见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人!终于轮到我了,矮小的我根本看不到窗口里面,只能伸长胳膊,把攥出汗水的5元钱递了进去,一位大哥看我个矮费力,连忙帮我拎着两兜冰棍,放进了我的冰棍箱子里。
我激动地一路骑行,感觉跟要飞起来似的就回到了家里。吃过早饭,看看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半空中了,火辣辣的热气扑面而来,我急忙骑上车子,来到了紧挨着我们村子的另一个村庄。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我在羊肠小路上骑着自行车,周围的田地里,许多农民都在低头忙碌着。可是“卖冰棍了”这四个字怎么就羞于出口啊!我来来回回骑行在这羊肠小路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我的汗早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卖冰棍了!”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吆喝出声来!气得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头!
“小孩,你是卖冰棍吗?”田地里一个妇女高声对我喊道,我连忙点着头。
“你这孩子!”妇女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你不吆喝,谁知道你是卖冰棍的啊?她又喊了周围几个人过来,每人都买走了一颗冰棍!
总算开张了。我高兴极了,我必须要把冰棍卖出去,必须要给家里挣钱,必须要让整日劳累的父亲吃上白面,我是男子汉!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攒足了力气,张大了嘴:“卖冰棍,冰棍的卖!”稚嫩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声吆喝,吆喝出了我的希望,吆喝出了我的憧憬!
两兜冰棍到了中午卖完了,回到家里,妈妈激动地一毛钱一毛钱地数着。刨除成本,我整整赚了2元8角!我自豪地告诉妈妈:“一定把钱收好,攒够了买面!”妈妈一把把我搂在怀里,高兴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脸颊。
那个暑假,除去阴天下雨,40多天的工夫,我赚了80多元钱,我高兴地去粮店买了两大袋(50斤)白面,又到小卖部给爸爸买了一瓶酒,一斤猪头肉。那个傍晚,我们一家围坐桌旁,爸爸高兴地吃肉喝酒,我和妈妈则大口吃着香香的白面烙饼……
人生,几多艰辛,几多风雨!那整整80元钱,是我在烈日酷暑中挣来的,与现在相比,真的是微乎其微。但,那是我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劳动得到的,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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