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公公’来了,青年戏剧展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2019年3月22日，默背着戏仿朱自清《春》的自造句，我比往常更早一点来到了大华·1935，来观摩本土原创戏剧《公公很头疼》，同时见证西安首届青年戏剧作品展的开幕演出。
其实，在此之前，零散也有几部西安戏剧人原创的戏剧作品，但夹杂在大量引进版权剧的堆儿里，基本上没给观众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正因此，此次由西安市委宣创部、陕西省共青团市委会、西安曲江新区管理委员会主办，西安艺术中心·大华·1935剧场、西安话剧院火柴话剧承办，陕西青年剧作家联盟和陕西青年评论家联盟联合承办的西安市共青团“筑梦计划”暨西安首届青年戏剧作品展演，就具有与前不同的特殊意义。或许，这是西安青年戏剧领域一个新时代开始的标志。这里，我之所以不厌其烦、拉拉杂杂把这么一堆机构名字罗列于此。是因为，作为一个多年从事戏剧教育和戏剧实践的高校教师，我深知今年这个活动能够真正“落地”是何等的艰辛与不易！的确，若没有以上名单里各方力量的合力支持，这个展演几乎是难以想象。但我觉得，这里需要特别重申的是，还有一股没有被印上宣传册的更重要的力量——那就是那些多年光顾大华·1935剧场的热心观众。他们，是一群富有活力、出于爱好、纯粹因为戏剧本身而喜欢上戏剧的青年观众们。他们，正是他们，才是这次戏剧展演最不该被忘记、最值得致敬的一股可爱力量——一股静水流深但澎湃激荡的文化潜力。
2019年这次颇有意义的展演，应该被看作是西安青年戏剧人对青年喜剧观众（粉丝）多年支持的一次盛情回馈——奉上一份青涩但深情的答卷，展开一次丰富又温馨的对话。去年，我的硕士研究生李宁在她的硕士毕业论文《大华·1935小剧场集群发展研究》中，曾展望畅想过西安以大华·1935为基地开展青年戏剧展演的可能。历史的发展，很快印证了学理的预想。于是，以《公公很头疼》的本土原创剧打头炮，《厨子、罐子、诚管儿子》《黑洞先生》《活出你自己》《如果我不是李白》《无果花》《如果，我不是我》《我不是李白》《女婿驾到》《妄谈与疯话》等一批“Made in Xian”的青年制造戏剧作品奖陆续上演。开幕剧的导演李华，充满自信和憧憬地重申了“坚持做原创”的口号。这真是一个令人欣喜和欣慰的开始。
开幕戏以纯粹的戏剧的方式展开。没有领导出席、没有嘉宾嘉华、没有媒体的闪光。时间到、灯黑、静场、戏开演，真好！地地道道的戏剧展，平平常常的人民性，投射出对观众的尊重和对戏剧的自信。随着演员的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我们观众该鼓掌鼓掌、该大笑大笑。正如一个观众在微信里所说的那样，“公公很头疼，我们很开心！”。
离奇搞笑的情节架构、间离质朴的肢体剧风，历史的穿越、现代的反讽，创意的想象、嘻哈的节奏、“你懂得”的幽默，“算你狠”的夸张，一切观众既熟悉但又陌生化的旧梗和新意，三翻四抖，拨动着观众笑与趣的神经。据导演介绍，《公公很头疼》是此前一部演了好几年的《龙门笑传》的番外篇。从文化产业角度看，一个原创IP的拓展和延伸。现场演后谈，热心观众提及了《龙门笑传》的前情，并提出了对本剧修改完善的建议。而这，又是大众文化受者互动、二次再生产的一个典型体现。
这里，我不想对《公公很头疼》的创作做过多的评价。我想强调的是，这种开心的认同——这部原创本土剧的演员和观众们温馨而美好互动的剧场效果——这种纯粹观众的真正开心，实在很珍贵。德国戏剧家席勒曾说“剧院比起其他任何公开的国家机构，更多地是一所实际生活经验的学校，一座通向公民生活的路标，一把打开人类心灵大门的万无一失的钥匙”。和大剧场话剧高台教化的庄重严肃相比，小剧场话剧更加多元灵动、追求“笑果”。席勒指出，“嘲笑和鄙视刺激人的自豪感比起厌恶折磨他的心灵更加深切”，“只有剧院才能嘲笑我们的弱点，因为它爱护我们的敏感性。”当代青年，无疑更钟情于嘲笑的喜剧，理由也很简单，这其实是基于对人性敏感的尊重、对自我角色身份的自嘲和对生存情境的解构。当然，自嘲的笑声里，投射出的底色，却是年轻人特有的自由和自信。
将近40年前，在海峡对岸的台湾，第一届青年实验剧展于1980年7月15日开幕。共有四个单位、五个剧目参展：金士杰编导、兰陵剧坊演出的《荷珠新配》《包袱》，姚一苇编剧、牛海川导演、辅仁大学演出《我们一同走走看》、黄建业编导、交通大学艺术研究所演出的《凡人》以及黄美序编导、淡江大学学生演出的《傻女婿》。这几部小剧场戏剧，真正揭开了台湾当代戏剧发展崭新的一个篇章。金士杰、马森、纪蔚然、陈玲玲、刘静敏以及后来的赖声川、李立群等戏剧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彰显了华语戏剧的新势力。
以兰陵剧坊为基地的1980年代的台湾实验剧展，已经以其辉煌的成就载入了戏剧发展史册。相比之下，西安的首届青年戏剧作品展演，其文化诉求还相对简单、组织结构也比较松散，缺乏核心理念和明确理论指引，带有明显的非自觉的松散状态，但这种开始的不足恰好说明，西安青年戏剧展演的未来，可开拓的空间很大，可挖掘的时代潜力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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