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末期,诸侯君王、贵族大臣无不争豪斗富,竞相追求奢侈豪华生活,风靡一时,齐国尤甚。当时的齐景公大兴土木,筑路寝、柏寝之台,观赏台榭池苑之美,喜欢穿戴华丽的服饰。齐国的权贵无不仿而效之,沉湎于高台池苑、莺歌燕舞、吃喝玩乐、醉生梦死之中。晏婴对此深感忧虑,鲜明地提出:“廉者,政之本也。”于是,“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多次辞绝君王赏赐,乃至封邑。他认为“节受于上者,宠长于君;俭居处者,名广于外”。让我们通过晏婴的衣食住行来看其是如何“厉行节俭”的。
衣
据《晏子春秋·外篇》记载:“晏子相景公,布衣鹿裘以朝。”意思是说,晏婴给齐景公做相国时,经常穿着粗布衣服或者鹿皮制成的粗陋的皮衣去上朝。《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亦云:“晏子相齐,衣十升之布。”何谓“十升之布”?“升”是古代人们用来计算布料粗、细的单位,“一升八十缕,十五升千二百缕,盖细布也”。古代官员“朝服十五升”,而用“十升之布”裁成的衣服是比较粗劣的。
齐景公看不惯晏婴的衣着,就赐给他一件用豹皮作装饰的白狐皮大衣,价值千金,并让大夫梁丘据给晏婴送去。不料,晏婴坚辞不受,梁丘据送了三次,晏婴拒绝了三次。这让齐景公有些下不了台。于是,齐景公便对晏婴说:“我有两件这样的皮衣,送一件给你,另一件我正准备穿呢,就因为你晏子不接受,所以我也就不敢穿了。与其这样放在箱子里闲置着,总不如穿在身上好吧?”晏婴回答:“感谢国君赐给我这么好的皮衣。可是,国君让我管理百官,朝廷之上,我和国君穿着同样华丽、昂贵的皮衣,那岂不是在教唆百官奢侈浪费?”就这样,晏婴到底没有接受齐景公的赏赐。
食
晏婴始终注意舌尖上的廉政。
有一天,晏婴准备用餐,齐景公的使者来了,遂把饭菜一分为二,结果两人谁也没有吃饱。使者就将此事禀报了齐景公。齐景公不解地问道:“堂堂一个相国怎么贫穷到这般境地呢?”于是,齐景公也到晏婴家去蹭饭,亲自考察他的生活状况。晏婴十分热情地接待了齐景公。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不过,齐景公没有看到什么珍馐,也不见什么美味,主食就是脱去糠皮的小米,佐餐的有晏婴打猎得来的三只小鸟,还有五个煎鸡蛋、一盘炒苔菜而已。齐景公慨叹道:“晏子啊,你是相国,竟然如此贫穷!可我却根本不知情,说来,这是我的罪过呀!”晏婴却说:“大王想到哪里去了?现在社会物资匮乏,脱糠米饭是士人常吃的第一道食品,飞鸟是士人常吃的第二道食品,苔菜和鸡蛋是士人常吃的第三道食品。晏婴没有超人的德行,却一个人吃了三道士人的食品,这都是大王的恩赐呀!晏婴不穷。”
事后,齐景公派人给晏婴送去了很多钱,并特许他收一部分税租作为招待宾客的费用。可是晏婴坚辞不受,送了几次,都没有收下,齐景公有些恼火。晏婴为此去拜见齐景公,并对他说:“晏婴不穷。国君的恩赐,足以泽及我‘三族’(‘三族’指父亲一族、母亲一族、妻子一族)和我的朋友,而且还有余钱来赈济百姓,可见国君给我的赏赐已经够丰厚了……钱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得罪人。再说,人死后所有的财物都要归于他人,那些拼死拼活收罗钱财的人只不过是在替别人当钱柜而已,聪明人是不干那种傻事的。我只要有一身衣穿,有一碗饭吃,免于挨冻受饿就心满意足了。”
住
晏婴住在一处传了几辈子的老宅子里,条件非常差,别说相国,就是一般的卿大夫也不会住在那种地方。所以,齐景公想给他换一套新宅第。有一天,齐景公对他说:“晏子,你住的地方离集市太近,阴暗潮湿,空间狭小,喧闹不止,而且尘土飞扬,还是更换一处干爽、宽敞、安静的大房子吧。”晏婴婉言谢绝:“国君的先臣都能在这里容得下,到了我却不能再继续住下去,那不是太奢侈了吗?再说,小臣靠近集市,一早一晚买东西还方便,真的挺实惠的,国君就不要为我劳民伤财了。”齐景公听了,笑笑说:“你靠近集市,知道眼下的行情吗?”晏婴答:“我既然有这么个方便条件,怎能不打听呢?”“那你告诉我,眼下集市上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贱?”晏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答道:“假脚贵而鞋子贱。”齐景公听了,脸色骤然而变。
由于齐景公滥用刑罚,许多人受了“刖”刑(古时一种被砍去脚的酷刑),所以,才导致集市上“踊贵而履贱”。晏婴不但没换新房子,还趁机巧谏齐景公不要滥用酷刑,这才是君子之风。
后来,齐景公趁晏婴出使晋国的机会,给他建造了一处新居。等到晏婴返回齐国时,新居已建成。晏婴拜谢了齐景公,随后将新居拆掉,按照原来百姓的住房重新建造好,让原来的住户重新搬回来,自己还是回到原来的住宅。
行
尽管位极人臣,晏婴始终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
晏婴上朝总是乘一匹劣马驾着一辆破车。齐景公以为他入不敷出,才乘坐与自己身份不相称的车马,遂派姐夫田无宇送去一辆由几匹骏马驾着的豪车。晏婴说:“臣已习惯那马和车……”田无宇奉命连送三次,晏婴始终拒不接受。下朝后,齐景公又派梁丘据给他送去大车、良马,但送了几次,仍然没有收下。齐景公非常恼火:“假如我送的车马你不接受,以后我也不乘车了。”晏婴急忙解释:“千万别这样!国君让晏婴统领百官,我理应率先节衣缩食给国人做个榜样。大车良马,国君在上边乘坐也就罢了,如果我在下边也像国君那样,老百姓就会学我的样子而不顾及礼仪,对那些穿着奢侈、饮食挥霍等不良行为,我也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去制止了。”最后,晏婴还是谢绝了齐景公的好意,没有接受豪华的马车。
据《晏子春秋·内篇杂下》记载,庆封逃亡之后,齐景公要将原属庆封的临淄城北六十邑封给晏婴,而他坚决不接受。子尾问道:“富裕,是人人都希望的,为何唯独你不想要?”他说:“庆封的食邑很大,满足了他的贪欲,结果他却逃亡了。我的食邑虽然小一些,可是再加上六十邑就太大了。当我满足了的时候,离逃亡也就不远了。如果像庆封一样逃亡在外,就连一点儿封地也没有了。所以,我不接受北边六十邑并非我不向往富足,而是怕最终丢了富足……”这是何等的清醒、何等的成熟、何等的有眼光!晏婴深知,富贵财富虽为人之所欲,但是过度的追求则会走向反面,应以德行节制自律,克勤克俭。
就这样,晏婴耻贪抑奢,禁侈尚俭,清廉自守,以自己的行动为表率,为国人垂范,以纠正风靡全国已久的奢侈之风。因此,每当齐景公有所赐予,晏婴总是再三辞绝,以君子之行自律。齐景公曾经问晏婴:“廉政而长久,其行何也?”晏婴答道:“其行水也。美哉水乎清清,其浊无不雩途,其清无不洒除,是以长久也。”意思是说,清澈的流水是美好的。它混浊之时,无所不被污染;它清洁之时,无所不被洗涤,故而长流不息。人们若能像清清流水那样洁净,克勤克俭,廉洁正直,其声名便会永驻人间。
http://www.dashoubi.org/news/hqsy/2020-04-19/1262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