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花鸟画走到今天要解决什么问题?这是北京画院画家莫晓松在当代工笔花鸟画中要解决的问题。
从传统宋元花鸟画,到20世纪于非闇、陈之佛,再到当下,花鸟画如何从精美和细腻的传统审美,转换至表达宏大的自然?如果说传统工笔花鸟多是表达一枝、一叶、一花、一鸟,那么它能否表达宏大雄壮的自然?生生灭灭的世界?所以莫晓松在当代花鸟画创作中喜欢尝试新的画法,例如他多画大幅创作,构图饱满、层次错落、色彩热烈,善于一气呵成。
莫晓松,1964年生于甘肃陇西,1986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莫晓松自己的艺术成长经历就与自然和传统有着莫大的关联,他的家乡在甘肃陇西,中国西北部一个重要的古城,从小养成了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和探求。家学、传统、自然,这形成了莫晓松的成长轨迹。
关于绘画的学习,莫晓松早年从山水开始,并从山水切入花鸟。所以莫晓松认为,自己对花鸟画的创作不是从具象入手的,而是抽象。米友仁的《潇湘图》才是他心中的蓝图,朦胧的云、山,抽象的表达贯穿了画面的每一个局部。而对这种朦胧画法的追求,也一只贯穿于莫晓松的花鸟画中。笔墨,才是中国画的精髓。
笔墨是中国画灵魂,无论是自己的创作,还是教学生涯,莫晓松都强调笔墨的修炼,而笔墨的基础则是广博的传统文化。诗经、庄子、魏晋玄学等理论的深入与认识,再与笔墨线条结合。与不少工笔画家喜欢小楷或宋徽宗的瘦金体不同,莫晓松喜欢用大笔,用比较厚重的线条去表达汉代碑刻的凝重感和历史感。
关于工笔花鸟画的技与道,莫晓松觉得他是离不开对画面形式的精工细刻的,因为他在刻画中才能把握画面的美感,这是他的擅长之处,也是工笔的魅力所在。当然,只有程式化的形式也是不够的,画面的精神实质也是不能背离的,就如他对生命的感悟,对自然的表达,以及对于哲学层面的思考。在教学中,他经常给予学生两本书,一本是自然,一本是传统。
莫晓松笔下的工笔花鸟的世界
如今在北京画院的教学中,莫晓松反对当下流行的大场面的描摹,而是要表达事物的神韵与神态,在他的心得中。画一枝花,要关注它的正面、背面、侧面,关注它早晨、中午、晚上开的各不相同,它的盛开和它将衰未衰的瞬间,甚至有时候需要千年等一回,这些不同才是最丰富也是最美的。而画,则是要用造型来表达这种丰富的形态。
莫晓松认为,画画还是要从传统出发。“尤其是中国绘画,要没有传统这个核心,他下来以后他就像失去线的风筝一样。”
对话莫晓松:探索花鸟画的新画法
采访者:莫晓松老师您好,首先请您描述一下您对艺术的关注是从何时开始?
莫晓松: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学画经历应该是从四五岁就开始了,我的童年算时比较幸福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画家,所以从小我就看到了家里关于齐白石、徐悲鸿、李苦禅的画集。小时候父亲给我看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素描和马,我似懂非懂,却比墙外阶级斗争的大字报红海洋要动人许多,这是我艺术上的启蒙。我的家乡在甘肃陇西,中国西北一个很重要的古城,父亲的工作是做文物普查,我就跟着父亲,看到了县文化馆里收藏的文物,从小养成了我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和知识的探求。
采访者:那后来是如何真正走上艺术之路的?
莫晓松:在父亲的指引下,我开始临摹《芥子园画斋》,开始画一些田世光的鸟、刘继卣的老虎等,最开始并不懂,都是直接在宣纸上临摹。现在回想起来,中国画的学习其实就是要从临摹入手,“古人的目识心记”这一点我觉得在我的艺术中得到了印证,或许我的绘画能够取得一点点成绩,也跟这也有关系。
后来考取了西北师范大学,受到了专业、扎实、成体系的绘画基础,素描、色彩、山水、花鸟、人物、工笔全都学过,我发现我自己还是比较擅长速写,毕业之后看甘肃美术的总体状况,我觉得工笔花鸟需要解决更多的问题,所以我就开始了花鸟画的创作。
其实,我的父亲也是画花鸟画的,或许我从最开始进入花鸟创作中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但是具体技法上却是完全不一致的,我从山水的方式入手,希望创造一个比较恢弘、静穆、宁静的境界,表达天地之间的自然。
采访者:近几年来,您在当代花鸟画的创作上在关注和解决什么问题呢?
莫晓松:我觉得当代花鸟画走到今天又拐了一个弯,如果说20世纪于非闇、陈之佛开始关注生活,他们的花鸟画不同于宋元花鸟的精工细雕,而当代的花鸟则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就是如何去表达宏大、雄壮、生生灭灭的自然?我觉得传统花鸟画的技法略显不足,很难通过很精细的工笔去表达宏大的场面。
采访者:那您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莫晓松:进入北京画院伊始,我画了一批大幅创作,其中就包括给国家大剧院接待大厅画的一张八乘两米的玉兰为题材的绘画,我基本上是一气呵成,基于多年来对于花草禽鸟等形象比较熟悉,我喜欢以默写的方式表达出来,画面构图结构清晰、层次错落有致,但是我觉得画面更应该有一种瞬间造就的壮丽的生动,所以我最近在几次都到世界各地去看热带雨林,我想寻找到一种新境界,我想表达一种生命的生生不息、自生自灭的雄壮感,之于工笔花鸟画,这需要探索一种新画法。
采访者:这是不是和您最早以山水切入花鸟还是有关联的?
莫晓松:非常有关联,其实我的花鸟画不是从具象入手,而是从抽象入手,我心中的蓝图是米友仁的《潇湘图》,画面局部的云、山都是抽象的朦胧的画法,这种追求一直贯穿在我的花鸟画中,我想表达一种带有抽象意味的笔墨,只有笔墨才能表达出一种艺术理论高度和难度,这才是中国画无论是写意画还是工笔画的精髓。
采访者:这里谈到了一个关于笔墨的问题,您如何看待笔墨在中国画中的位置?
莫晓松:我觉得笔墨修炼要对传统文化有广博认识才行,我自己是从诗经、庄子、魏晋玄学等理论上深入,笔墨则是从篆和隶书的笔法、造型入手,探求中国画线的本源,好多画工笔的画家他喜欢宋徽宗的瘦金体或是小楷,而我自己喜欢用大笔、老笔,用厚重的线表达汉代碑刻的凝重。
采访者:在教学过程中,您对学生的培养会强调哪些要素?
莫晓松:我跟学生经常是强调两本书,一本是自然,另一本就是传统。我说自然几千年都没有变过,宋徽宗看的花卉和我们看到的花卉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就是你有没有这个慧眼。再谈传统,我觉得我们的传统是浓缩的,就像是《芥子园》,是从古人的创造里总结出来的程式化的东西,对于物像的画法,概括的很精神、简洁易懂,便于后人心记。中国画其实就是在你铭记于心之后,在创作中发于笔端。
采访者:在教学中,您会如何将您对花鸟画的感悟、对生命的感悟教给学生?
莫晓松:我反对像当下大场面的描摹,绘画其实就是要抓住要领,比如画一枝花,它的正面、背面、侧面分别是怎样的,画荷花要关注它早晨、中午、晚上开的各不相同,你要细心的观察然后去把握,就像是那个于非闇画牡丹,秋天画树枝,春天又画花蕊,春夏秋冬和刮风下雨,他的画面都不一样,细心的观察,感悟的表达,才能表达出一种神韵和神态。这是几年来教学中我的一些小的心得。我觉得学画还是要从传统出发,尤其是中国绘画,他要没有传统这个核心,他下来以后他就像失去线的风筝一样……
莫晓松在郊外写生
采访者:莫老师您觉得北京画院在教学上有怎样的优势?
莫晓松:我觉得王明明院长提出的“以师傅带徒弟”这种方式是非常好的。前几天,我注意到一个报道,说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很多都是以工作室、实验室为基础,这个就是带有“师傅带徒弟”的形式,一代代传承研究下来。就像北京画院的花鸟画工作室的传承性,最早有齐白石、于非闇、王雪涛、崔子范等一拨很著名的老画家,留下了非常宝贵的财富。例如,我就觉得我看宋人画册很难看出画面的本来面目,但是当你去看王雪涛或田世光的作品的时候,你就知道就离古人的心近一点了。我老跟同学们讲,学习古人还是要看近代,例如可以看谢稚柳对宋人花卉的理解,相比之下,在专业上我们就能得出自己的所需。
采访者:感谢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