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情况依然严峻。不夸张地说,这次疫情是全人类要面对的一场劫难。对于这样大的劫难,我们该如何面对。我认为,越是面对大苦难,就越是要用大尺度来衡量。所谓大尺度,第一个是哲学的尺度,第二个是历史的尺度。
用哲学的尺度衡量,就是要我们站在永恒宇宙的立场上来看人世间的事情。这样,你就会看到,无论对于全人类,还是对于个人,人世间的一切灾祸和幸福都是暂时的,都是过眼云烟。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写过一本《沉思录》,在这本书里,作者不断地提醒自己,让自己记住眼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不要太在乎得与失。你想一想,凯撒大帝、亚历山大大帝这些建立了辉煌功绩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许多受苦受难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还不都是一样?所以你要经常用终有一死的人的眼光来看事物,和你在人世间的一切遭遇保持距离,活得超脱一点。
我觉得对于灾难,我们就应该有这样一个眼光。这实际上是一个看破红尘的眼光,要看到一切皆变,无物长存。你想一想,在无边的宇宙中,人类只是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面生存,而且从永恒的眼光来看,生存的时间极其短暂。用这个眼光看,你就会觉得所有的祸福苦乐其实都不太重要,都是暂时的。在大尺度之下,一切苦难都显得小了。当然,如果我们总是用这样一个大尺度看事物,那就太消极了,但是在遇到大灾难的时候,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大尺度。这样会让我们想开一些,直面生死,正视人生。
除了哲学的尺度,还有一个历史的尺度。用历史的尺度衡量,我们会看到,有史以来,灾难和重建乃是人类的寻常经历,人类历史就是一部不断遭遇灾难又不断重建文明的历史。不论科技落后还是先进,人类控制自然力量的能力永远有其限度,灾难的发生具有它的必然性。
查一下历史,我们会发现历史上许多大的灾难,其造成损害最严重的当属地震和瘟疫。大的瘟疫,比如公元前430年雅典发生瘟疫,死了一半人口。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里形容说,人像羊群一样死去。这部战争史写的就是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战争,最后斯巴达胜了,但是雅典并不是被斯巴达打败的,是被瘟疫打败的。14世纪中叶,欧洲爆发鼠疫,死了7500万人,大约也占欧洲人口的一半。比较近一点的是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说是西班牙流感,其实是全球流行,感染的人口有10亿,死亡2500万到4000万人。
通过人类的灾难史,我们认为可以得出两点结论。第一,灾难的发生有其必然性,人类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第二,人类仍有可能尽量减少灾难的损失,早发现,早采取措施,改善公共卫生条件,加强传染病的防控,可以把损失减到最低限度。现在的防控和医疗能力毕竟强得多了,如果这场疫情早几十年发生的话,损失会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