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愿自己的生命在手术台上戛然而止。
新年伊始,一名年仅19岁的少女小夏在贵州某整容医院接受隆鼻手术时意外身亡。隆鼻,对于小夏来讲,本应是一个以喜剧收尾的故事。在麻醉之前,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多次幻想过自己鼻子变化后美丽的容颜,然而在被推进手术室7个小时后,小夏真的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沉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睡梦中。
到底在这7个小时里,手术室内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隆鼻手术的风险真的如此巨大吗?小夏的骤然离世给人们留下了诸多待解的谜团。目前,贵阳市云岩区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尚无结论。针对外界质疑,涉事院方公开回应称,小夏死亡原因是在手术后出现了"恶性高热"。但这个结论显然无法让公众接受。
△ 央视报道
“根据现有的、我们能看到的消息,女孩的死亡很大可能是麻醉过程中出现了问题,隆鼻手术相对比较简单,就算是出现意外也应该不会导致这个事件中的状况。”何祯平博士说。1月4日,微博爆出小夏事件,引起了众多整形医生的关注,伊美尔大医生何祯平正是其中之一,他为小夏的意外死亡感到十分惋惜。同时,针对网上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希望从医学的角度给想做隆鼻手术的朋友讲解一下如何防范风险。
01隆鼻手术是否会导致大出血?
△图片来自小夏姐姐的微博
小夏的姐姐在微博上放出了一张她拍摄的手术室照片,她圈出了负压吸引器中残留的血液。图中清晰地显示了盛置的血液较多,因此小夏的家人以及关注此事件的公众怀疑术中有大出血现象,对医院提供的恶性高热的死亡原因提出质疑。
实际上,一般隆鼻手术出血量不会超过10ml,如果图中显示的情况确实是小夏进行手术后的情况,那么这样大的出血量确实超出了正常值。因此,出血的原因究竟是同时做了其他手术,还是比较罕见地切割到了血管导致大出血,亦或是实施抢救过程中导致的,在死因未被卫健委证实前还是一个谜团。
△图片来自何祯平博士1月4日的一个隆鼻修复手术,可以看出引流管中的血液量较少
何祯平博士指出,隆鼻手术在施术过程中的大出血不是毫无发生几率的,有三个可能因素会引起隆鼻手术的出血:
1 在做驼峰鼻矫正的过程中出血不多,如果结合骨性宽鼻矫正,需要截骨,会出血稍多;
2 鼻根部靠近眼睛的部位血管分布复杂,容易出血,做手术的时候需要特别小心;
3 修复鼻尖、进行鼻头整形的时候会出血,但这种施术过程出血量非常少。
总体而言,隆鼻手术的出血量一般不会超过10毫升,具体情形要依据所做的项目、项目位置及患者个体差异做判断。
02隆鼻手术如何避险,会导致死亡吗?
何祯平博士郑重指出,隆鼻手术已经是一项非常成熟的整形术式,因隆鼻而导致死亡的概率可以说非常低,但任何手术都会存在一定风险,选择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考虑。除此之外,隆鼻手术的风险主要在于做出的鼻子和求美者期望值不符,这是因为,整形手术追求的是变得更好、更美,但这种变化也是基于求美者的自身条件。他建议,求美者要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调整心理预期值。
对于如何规避这种风险,何祯平博士提出了几点建议:
1 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
如果正在生病,或者身体素质不佳,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变得更健康而不是如何变得变美。
2 做恰当的鼻子,不要一味追求追求高窄挺。
①做太高的鼻子,你的皮肤很受伤。
他举了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当你要缝制一件衣服,准备了S号衣服的布料,想要缝制XL的衣服,那布料就不够。隆鼻也是用自身的皮肤、软骨等组织结合假体当作塑造的材料,如果你的布料不够,缝出来的童装想给成人穿,势必会撑坏,继而发生假体顶出,皮肤变薄,发炎感染等症状。以前流行的欧式网红鼻现在迎来了修复潮,这就是一个重要因素。
②小脸配小鼻,和谐美观不“悲”鼻。
小脸配大鼻子,秀气脸配欧式鼻,都是不和谐、不可取的。审美可以个性化,但要综合考量自己的面部形态,并与医生沟通,而不是追赶风潮,如果不能正确认识自身的实际情况或者对医生的建议置若罔闻,术后就容易发生不满意的状况甚至需要二次修复。
3 明星同款做不出,全套手术危险高。
鼻子形态各异,不是标准产品。发挥你的美,而不要学别人的美,条件不同,学不来。
缩鼻翼、延长鼻小柱、宽鼻缩窄……网络上宣传的鼻综合手术的项目很多,但不是全都适合你,无论整形还是美容,微创就能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动大手术。做得越少,风险越低。
如果不遵循以上三点建议,则可能发生术后效果不佳的状况,导致死亡的几率非常低,但不是完全没有。
既然隆鼻的风险主要是术后效果可能与心理预期不符,致命可能性很低。那么,因为在小夏死亡一事中被提及而进入公众视野的恶性高热又是一种什么病症呢?它的危险有多大?
03恶性高热因何发生?
一份有涉事医院麻醉医生签字的说明材料显示,小夏的手术于当天17:24分结束,17:30分患者出现心率增快115次/分,体温41.6℃,随即抢救。
△ 图片来自微信公众号:重案组37号
网友最多的质疑集中在,如果是麻醉引起的恶性高热,为什么不是在麻醉过程一开始就发病?而是在手术行将结束时?
拥有30余年临床经验的麻醉医生也表示,恶性高热并不是一种过敏反应,很多人有这样的疑问,是误认为恶性高热是过敏反应的一种,但实际上,这是一种显性的基因缺陷引起的,恶性高热可以发生在麻醉过程刚开始、进行中甚至是结束时,它的出现是随机的。
恶性高热就像一个地震引发海啸的过程。
患有这个遗传病的易感人群,因为其基因的结构问题,骨骼肌细胞膜发育缺陷,在诱发药物(主要是挥发性麻醉药和琥铂酰胆碱)作用下,使肌细胞浆内钙离子浓度迅速增高,引起肌肉挛缩,产热急剧增加,体温迅速升高。同时在这个过程里会产生大量乳酸和二氧化碳,出现酸中毒、低氧血症、高血钾、心律失常等一系列变化,严重者可致患者死亡,如图。
△ 图片出自: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科,刘进
这个过程简单描述,就是麻醉所使用的药物让此类患者的骨骼肌细胞膜失去了正常功能,给肌肉错误传递“太冷”的信号,肌肉于是开始挛缩产热,体温升高到人体及内部脏器无法承受,呼吸也因肌肉收缩无法正常进行。呼吸不畅,再加上高烧的后遗症,会迅速带人体滑向死亡的深渊——这种可怕疾病,其致死率在90%以上。
04恶性高热患者是否可以急救?
目前来看,恶性高热的发病率非常低,大概在三万分之一到五万分之一的概率。鉴于这个病症的特效药物——丹曲林,其价格昂贵、尚需进口,且保质期短暂一般只有半年,而做整容手术的人群一般是身体健康、只为改善外貌而来的人群,因此几乎没有整形医院会储备此药物。据卢绍强所知,就是一般的综合性医院也很少储备这种药物,目前只有协和医院、301医院这样级别的大型三甲医院才会储存此药物。
据《中华医学信息导报》显示,成人发病率为1/50000,近年来的研究发现此病的发病率有显著增长。死亡率高达80%-90%,即使应用特效药物丹曲林,死亡率仍有2%～3%。
正是因为这次贵州隆鼻少女死亡的事情,才让恶性高热这样一个罕见的遗传性疾病进入公众视线。面对这么高死亡率的遗传病,很多人都想了解如何预防才能为自己的日后保驾护航。那么,这种病真的能够“未雨绸缪”吗?
05恶性高热可以预防、筛查吗?
因为恶性高热是遗传性疾病,如果想要提前预防,目前只能通过基因检测和基因筛查去判断,但是有条件、有意识这样去做的人很有限。因此,正规的麻醉科医生和正规的医院为了降低病人的风险,手术之前都会有一个程序是对患者进行病史问询,如果发现患者的家属有此类疾病,那进行手术的风险显然是非常高的,就需要跟患者进行沟通,看是否取消手术。
曾经华西医院对一个拉回死亡线的恶性高热患者的家属免费进行了基因筛查,结果发现:直系亲属中只有患者父亲不携带可能引发恶性高热的基因,见图:
但就筛查而言,为了一个发病率如此低的疾病而进行全面筛查,是不现实的,因为这是一种基因遗传疾病,如前所述只能通过基因检测的方式来判断是否有患病风险,没有一家医院会“大动干戈”在麻醉手术前对患者进行基因筛查。如果医院为了将所有的隐患发生可能性降到最低,那么医院将需要准备全部罕见病症的应对方案及物资储备,这背后的工作量、运营成本及资源成本将无法估量,连患者治疗的效率也会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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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发稿前,小夏的家属发微博称已和医院达成医疗纠纷调解。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无论谁是谁非,不可改变的是,这个19岁的生命真的陨落了。小夏离我们而去的这一天,正是贵阳新年第一场大雪化雪之时,不知道小夏在弥留之际是否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透过幻境看到自己想要的美好。
愿她在天堂能够得到安宁,也希望此类悲剧以后不要发生,每个勇敢追求美好的人都能平安实现自己的变美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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