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海河水泛着轻轻的涟漪,慢慢地流淌过来,到这拐了个小弯,便舒缓地向东而去。就在这拐弯处,坐落着一个风景秀丽的小乡村。村前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大挺拔,枝繁叶茂。每逢五月,碧绿的枝叶间挂满一嘟噜一嘟噜的槐树花,洁白淡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傍晚,村里的男人都喜欢来到老槐树下,有站着的,有坐着的,谈古论今,说说笑笑。孩子们则在一旁,相互追逐、嬉闹。这里的一切是那么和谐、宁静。
这就是我梦魂牵绕的故乡──清水湾。
屈指算来,我离开家乡已有40余年了。今天我终于回到清水湾!
远远望去,村口那棵老槐树依旧伟岸挺拔。
五月,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昨夜的一场和风细雨,将老槐树清洗得清新靓丽。若大的树冠上,结满串串槐花,沾满水珠的槐花在晨光的照射下,洁白如玉晶莹剔透,五光十色。微风吹来,幽幽花香伴随着潮湿清新的气息沁人肺腑,慢慢嚼着,细细品味,感觉淡淡的清香,丝丝甜意。
睹物思人,我又想起了槐花。
我和槐花是邻居。因为她家的阶级成分不好,所以两家大人很少往来,而我和槐花却十分要好。那时我们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常在老槐树下玩耍。
有一次,我俩在老槐树下玩过家家。我当爸爸,她当妈妈。一个布娃娃就是我们的孩子。槐花给我做饭竟是几朵槐树花。我拾几片放在嘴里,哎,有点甜,有点香。“好吃吗?”槐花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歪着脑袋问我。我说好吃。她甜甜地笑了,样子很开心:“等我长大了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槐花长大了,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我俩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老槐树下,倚着树干,欣赏朦朦胧胧的弯月,没月亮时,我们就数天上的星星,分辨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盼“七月七”快点来,让他们夫妻早些相聚。有一次,我趁槐花数星星出神时,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她。那个年代青年男女携手揽腕都视为大逆不道,而我竟亲了她!事后我对我的行为感到震惊。还好,槐花没有拒绝,只是惊慌地“啊”了一声,然后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们的恋情从地下转为地上,公开化了,不想却引来轩然大波。妈妈流着泪说:“儿呀,不是妈不疼你。妈也知道槐花是个好闺女。可她家成分,这个黑锅咱背不起,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是为你好。”爸爸则跳着脚地骂:“你个兔崽子,咱家祖祖辈辈是贫农,根红苗正……”村支书也找到我说:“你是党员,又是团支部书记,现在才20出头,将来会有大出息。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毁了大好前程。”支书的话很清楚了,要么选择槐花放弃大好前程;要么选择大好前程放弃槐花,二者必选其一。这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多日来我吃不好睡不着,人也瘦了一大圈。槐花让好友小茹叫我好几次,我都躲着没见。
不久,我听说槐花定婚了,出嫁那天,我发疯似地跑到村口老槐树下,眼睁睁地看着迎亲的队伍把槐花接走了。我的心像刀扎一样疼,双手不住地捶打着老槐树,撕心裂肺地喊着:“老天,为什么是这样!槐花……”
过后,小茹告诉我,槐花怕影响我的前程,随便找了个男人就嫁了。出嫁的前天夜里,槐花一个人来到老槐树下,呆了许久,笑了许久。
槐花嫁人了,却给我留下了无尽的悔恨和愧疚……
后来,我上大学,毕业后留在大城市工作,父母随之迁来,从此,我没回过清水湾。
我独自徘徊在老槐树下。清水掠过,枝叶婆娑,槐花摇曳。我一任它们撩拂着我的脸颊。我摸摸斑驳的树干,又摸摸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无限伤感袭上心头。老槐树啊,在你的脚下留下了多少儿时的欢笑与快乐,也留下多少青年时期的幸福与苦涩。如今我来了,没有儿时的玩伴,也没有槐花,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怎的,我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淌下来。
五月槐花白又香,哥哥谋生走他乡,妹妹常在树下望,不见哥哥泪汪汪……
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这是家乡的歌谣,记得小时候我和槐花都唱过。这是谁唱的?是槐花么?我四下望去,没人,只有几个妇女在河边洗衣裳。然而这略带忧伤的歌声分明钻进我的耳朵里,不,是钻进我心里隐隐作痛。
槐花,你在哪?日子过得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阵阵清风拂动着槐树花,把浓郁的花香送出去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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